陶桃花被嫂嫂忽視, 愈發生氣:“你什麼時候回家?”
“不關你事。”楚雲梨隨口就道。
這隨意的態度,險些將陶桃花氣死。她也不想管嫂嫂什麼時候回家,可是家裡人明顯怪上了她, 昨晚上親娘已經放下話,等到男方那邊定了相看的日子,她必須要出麵, 要是敢不聽話,要把腿給她打斷。
在她看來,隻有嫂嫂回家了,一家人消氣了, 就不會逼得她這麼急。
“嫂嫂, 不是我說你, 你得懂點事, 難道你還能在娘家住一輩子嗎?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陶家才是你的家。今天早上你不在, 還是我做的飯……”
楚雲梨笑了:“怎麼,你家的飯就非得我做?告訴你大哥,最近我都不會回去。”
陶桃花驚了:“那你想什麼時候回?”
“我想不回來了。”楚雲梨半真半假笑道。
陶桃花不信這話,卻也知道嫂嫂這一次真的很生氣, 過門這麼幾年, 從來就沒有因為吵架回娘家, 這還是第一次。
她心裡正惶惶然,忽然看到外麵街上有人在跑。
楚雲梨閒著無事,頓時來了興致,好奇問:“這是怎麼了?”
扯布的夥計早就注意到了外麵的動靜:“好像是那個姓董的又打媳婦兒了。”
楚雲梨並不意外,陶桃花頓時就慌了,拔腿就往外跑。
夥計眼疾手快, 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還拿著我家的尺子呢。”
陶桃花慌著去救小姐妹,將尺子往桌上一拍:“誰要你的東西?”
話音落下的同時,人已經奔出了門去。
夥計收好尺子,將給楚雲梨的料子疊好包了:“大姐,這是您的料子,收好了。”
楚雲梨接了過來,順手又拿起邊上繡好的帕子:“這些是你們從城裡拿來的,還是在鎮上找人繡的?”
“有些是城裡拿的,城裡拿的要貴一點。”夥計以為她要買,耐心的解釋,“咱們鎮上的繡娘少,手藝好的又都把東西送到城裡去賣,那手藝不好的,東家也不想收。”
就比如方才的陶桃花,手藝一般,還格外自信,一副給他們家繡東西是鋪子鋪子占了便宜的模樣。
東家已經煩了,這小帕子也賺不了幾個子兒,已經放下話,不再收陶桃花的東西。
楚雲梨出門之後,也隨大流往董家而去。
這董開平是真不怕丟人,大門敞開著,他就開始揍人。
桃園連連慘叫,連聲喊著不敢了不敢了。
陶桃花看到這樣的情形,頭皮一炸,猛地衝了進去:“姓董的,你不是個男人,你憑什麼打人?桃園哪裡對不住你,她肚子裡還有孩子呢……”
董開平冷笑:“我打我媳婦,關你屁事。你算什麼東西?”
“桃園是我姐妹,你打他就是打我。”陶桃花衝上前去護著桃園。
董開平從來都不是脾氣好的人,一巴掌扇在她的臉上,將人狠狠一按。
陶桃花一個纖弱女子,平時在家裡雜事都不做,粗活重活更是輪不上,她一點力氣都沒有,被這麼一推,蹬噔噔跑了好幾步,控製不住地撞在了牆上,當場撞得眼前直冒金星,站都站不穩了,歪著走了兩步後摔倒在地。
董開平打媳婦是家事,外人最多勸上幾句,或者是他下重手時攔上一欄。但打外人就不行了,看到陶桃花受傷,立刻有人上前將她扶起,也有男人去阻止董開平。
誰都有個親戚朋友,董開平也一樣。他對妻子確實有些粗暴,那些和他關係好的人立刻圍攏上前說教他。
也因為此,桃園終於不再挨打,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不少人上去安慰,她哭著哭著就說自己肚子很疼。
早在方才挨打的時候她就發現自己肚子疼了,隻是,那時候她隻顧著慘叫,來不及喊痛。後來董開平被眾人攔住後,她又太過傷心,這會兒實在痛的不行了才喊出來。
有些人知道桃園有身孕,聽到她說肚子痛,眾人立刻緊張起來,有人急忙去請大夫。
也巧了,醫館就在董家附近,這會兒大夫就在門口看熱鬨。
醫者救死扶傷,大夫被推到人前,他也沒有多嘴,立刻上前把脈,又問及趙桃園的傷勢。
大夫把著脈,麵色越來越慎重,周圍漸漸安靜下來。
而桃園已經感受到了身下的熱流,她滿臉緊張,一把握住大夫的手,哭著問:“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是不是要保不住了?”
大夫一臉沉重,搖頭道:“已經遲了。這時候得趕緊喝下活血的藥,讓孩子儘快落下。否則,對你的身子沒好處。”
說是這麼說,大夫卻沒有起身去配藥,而是站著身子往後退了一步,等著桃園的決定。
此時站在這裡的人都認識董開平,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更知道他們夫妻不睦。還知道桃園沒有當家,手頭根本沒有錢。
那邊有董家的長輩聽到大夫的話後立即道:“那就趕緊配藥。開平,這時候彆熊了,趕緊拿錢去抓藥,你媳婦落了胎,得坐小月子,從現在起彆讓她乾活了,家裡的事讓你娘幫襯著。你娘忙不過來,你先在家歇幾天。”
董開平已經是二十六歲的人,他娘四十多歲,頭發都白了一半,顴骨很高,整個人挺瘦,滿臉的刻薄相,聞言不滿:“開平要賺錢養家,哪兒能在家守著一個女人?”
“你……”說話的是董開平一個堂叔,氣急敗壞道:“嫂嫂,桃園肚子裡是董家的血脈,她這孩子是被打掉的。你們不好好照顧她,這說不過去……趙家那邊怕是不能甘休。”
最後一句話,聲音放低了些。
董母麵色微變:“桃園是我兒媳婦,她肚子裡揣的是我孫子,誰也不想發生這種事,這隻是意外。趙家憑什麼找我們麻煩?”
話是這麼說,但嗓門兒並不大,明顯沒什麼底氣。
真的是說曹操曹操到,這邊董開平還沒有去抓藥,得到消息的趙家人已經趕來了。
桃園的爹娘已經不在,來的是她的大伯和大伯母。
從來沒有把子女放在眼裡的夫妻倆這會兒一臉的痛心疾首,趙伯母彎腰抱起侄女,衝著董母破口大罵:“你們這一家子畜生,虎毒還不食子呢。桃園跑來做兩個孩子的後娘已經很委屈了,你們家還不讓她生孩子,這是根本就沒拿她當人,也不怕太過狠毒老天收了你嗎?”
董母委屈,她從來也不嫌棄孫子多,先前的兒媳婦雖然留下了一子一女,但如果桃園又生了孫子,她也同樣喜歡。
“這是意外……”
話剛一出口,就被趙伯母呸了回去:“這麼多人都親眼看見你兒子像揍沙包似的打桃園,你說什麼意外,是把大家夥當傻子嗎?”
她彎腰扶起侄女,“走,回娘家。這麼破爛的人家,咱們不待了!這天底下總有講道理的地方,我們去城裡告狀,告董開平草菅人命!”
桃園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她知道大伯和大伯母跑來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擔心她,不過是看到有利可圖,故意跑來摻和。
即便是知道夫妻二人居心不良,她也不得不順從。因為這夫妻倆是唯一一個可以名正言順為她討公道的人,如果沒有大伯出麵,以後董家更不拿她當人看,更要欺負她。
因此,桃園緩緩起身,將全身的力氣都壓在了大伯母的身上,她眼眶含淚,滿臉痛苦地一步一步往外挪。
陶桃花這會兒已經沒有那麼暈了,見狀立刻去扶住桃園的另一邊:“對!打人犯法,他都把你孩子打掉了,咱們告到城裡,讓大人把他抓去坐牢!”
董開平眼中滿是戾氣。
“桃園,我知道錯了。你都落孩子了,回娘家會把黴運也帶回去,大伯和大伯母對你那麼好。你怎麼能禍害堂哥他們?”
趙伯母聽到這話,心下有些躊躇。她確實想要董家給的好處,但董開平說的話也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