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母在屋中聽到這話,瞬間就炸了:“你連自己的親孫子都不要,到底還有沒有人性?苗翠紅以後肯定是要改嫁的,有了後爹就有後娘,那女人那麼年輕,以後還要再生,到時咱們的天明就成了拖油瓶,哪裡還有好日子過?”
“閉嘴!” 陶父發了脾氣,“事情就這麼定了,不許再鬨。”
陶振平滿臉意外。
記憶中的父親挺嚴肅,也隻有在孩子麵前才會開懷的笑,他應該也舍不得孩子,怎麼不鬨著接?
一家人吃完了晚飯,桃園在廚房裡洗碗。陶父坐到兒子旁邊:“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是舍不得孩子,很心疼天明。但就是因為心疼他,所以才不去接。苗翠紅買的那個院子花了四十兩銀子,不管她以後嫁不嫁,那院子肯定有天明一份。要是你把孩子接回來,她哪裡還會分家財給天明?”
這話有幾分道理。
本來就不太想去接孩子的陶振平瞬間就打消了那點不舍。
就連陶母,都為這番話給說服了。
在這個鎮上,也隻有苗翠紅才能在短短時間之內賺到幾十兩銀子買下院了落。對於其他的人家來說,一大家子辛辛苦苦十幾年,都不一定能買下院子。
如果天明在家裡,最後隻能和底下的弟弟妹妹分這個小院。
而留在苗翠紅身邊,那院子就是他的。
“我們要做的,就是幫天明守好他的院子。”
陶振平深以為然。
*
楚雲梨買了院子又立女戶的事情,一開始著實在鎮上議論了好幾天。
但幾天過後,此事不新鮮了,眾人轉而說起了其他的傳言。
轉眼半個月過去,楚雲梨新院子已經整修好,也到了她喬遷的日子。
喬遷是大喜事,苗翠紅在這個平安鎮上長大,一直過到現在,認識不少人,其中還有一些人和她關係不錯。
到了喬遷的那日,來了不少的人。
楚雲梨提前就已經放出話,不接待陶家的人,要是陶家人敢出現,她可不會管什麼場合,會直接把人打出去。
苗母提前算過,擺了二十桌,院子裡特彆熱鬨。而陶家人真就沒出現。
也是陶家丟不起這個人。
如果說陶母一開始還想著讓兒子和兒媳婦和好,在桃園做了她近一個月的兒媳婦後,她已經放棄了撮合兒媳和苗翠紅。
聽到苗翠紅喬遷,她原本也打算讓兒子準備一份禮物上門賀喜,倒不是為了和好,隻是想著大家同一鎮上住著,沒必要弄到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再說了,夫妻倆之間還有個孩子呢。兩家當做親戚往來,她以後想要看孫子也方便些。
但她很快就聽到了苗翠紅放出的話……陶家固然可以厚著臉皮上門賀喜,但要是苗翠紅真的把他們攆出來,那也太丟人了。
兩家的事情在這鎮上已經傳的沸沸揚揚,實在不適合再添新的談資。
喬遷還算順利,楚雲梨當天就帶著寶哥住在了新的院子裡。
由於這院子離苗家人很近,苗母也沒有不放心。
值得一提的是,城裡給人做妾的三姐苗翠蘭讓人送來了一份厚禮,她自己沒能出現。二四姐苗翠湖舉家前來,本來是打算趕在關城門之前回去的,但她難得回來一趟,四姐夫喝多了酒,一家人乾脆住下了。
苗家的屋子不夠住,苗翠湖住到了楚雲梨這邊。
姐妹倆成親前經常睡一床,聊天到半夜不是稀奇事,但各自成親後,各有各的事情要忙,已經許久沒有坐下來好好聊聊了。
今日天不算冷,沒有吹風,甚至還有點兒月光。楚雲梨買了兩把躺椅,姐妹二人躺在院子裡賞月。
苗翠湖有些感慨:“我已經許久沒有像今天這樣好好歇過了,家裡也沒這麼安靜。吵吵鬨鬨的,不是大人吵,就是孩子吵。”
她搖搖頭,“小妹,我要是有你的本事,也絕對帶著孩子搬出來住。那一家子……不說了,越想越煩。娘是過來人,她的話總有幾分道理,可惜我年輕的時候不懂。”
楚雲梨聽到她的這些話,就知道她在婆家過得不好。
當然了,近二十個人擠那麼巴掌大的一個小院子,想也知道不好過。
“你要是真覺得委屈,也可以帶著孩子回來住一段時間。”
苗翠湖聽到這話,笑了:“還是算了,住在城裡,我能多睡一會兒。還有,我幫酒樓乾活,天不亮就要到,大半夜的也進不去城,即便能進,城外黑漆漆的,容易遇上壞人。”
這倒也是事實。
不過,照著這麼算,苗翠湖以後隻能住在城裡。
而城裡的院子那麼貴,一家子想要住得開,至少也是十幾年之後的事了。
“有些事情我都不敢深想,我大的孩子都已經四歲,再過十年他就要議親,憑我和你姐夫的那點兒工錢,想要在十年之內買院子,簡直就是個笑話。更彆提我們平時花銷那麼大……一家人住在一起,給孩子買的東西也必須要分給其他的孩子。可家裡的孩子那麼多,稍微買點兒都不夠分,可要是不買吧,孩子又長不好……”
楚雲梨聽著她的抱怨,沒有出主意,事實上,苗翠湖也不需要旁人給她想法子解決這些事,她隻是想把這些憋悶說出來。
不過,她無意讓妹妹聽這些不高興的事,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一拍額頭道:“看我,一不小心又開始說。小妹,你彆放在心上。”
楚雲梨真心實意道:“這麼多的孩子擠在一起,你們夫妻倆都在外頭乾活,孩子又不夠大,肯定是吃虧的那個。要不你們換一份活計,住到平安鎮上來……”
苗翠湖笑著搖頭:“我想過的。但我長期住在家裡,大哥大嫂肯定會有想法。我都已經出嫁了,如果住在娘家,爹娘還要為我們辯官司。那我也太不孝了。”
“我的意思是,你們可以租房住。”楚雲梨算了算,“平安鎮上的院子,像我的這個,一年也隻要八錢銀子,你和姐夫兩個月的工錢就夠了。雖說對你們來說是一筆不小的花銷,但好歹跟那一家子分開了,孩子不用看誰的臉色。”
苗翠湖苦笑:“我要是去乾活,那麼小的孩子也不可能單獨放在家裡,到時候還得麻煩娘。不行的,孩子托生在我的肚子裡,注定了要受苦。”
姐妹幾人感情不錯,楚雲梨也願意拉她一把:“那你要不要學繡花?在家繡花,順便也能把孩子帶了。其實,你生孩子虧空嚴重,也需要養一養。現在年輕,乾活還扛得住,老了要受罪的。”
苗翠湖有些意動:“可我的手藝比你差遠了。”
楚雲梨想了想:“我指點你幾下,多了不敢保證,你那點兒工錢肯定能賺得出來。要不然,你幫我打下手,我付你工錢。”
“不不不!”苗翠湖連連擺手,“我不能占你便宜。”
其實楚雲梨本來也需要人幫忙。
一幅精致的繡品,想要賣上價錢,必須要用很細的絲線,光是把絲線纏上崩子,還要換各種顏色,加上穿針引線,真的有許多的雜活。
楚雲梨一個人也能乾,但如果有人在邊上包攬了這些雜活,她一抬手,就有人將帶線的針送到她手上,確實要快很多。
她耐心解釋了一下,“你回去跟姐夫商量,無論成不成,我都不強求。”
苗翠湖道了謝。
第二天早上,四姐夫起遲了,趕回城也上不了工,乾脆就歇一天。
既然要歇,那就不用急著回城,天黑之前到家就行。
一家人包括楚雲梨母子倆都在苗家吃飯。
吃過中午飯了,苗翠紅才告辭。
苗翠花家裡種了不少地,她是個勤快的人,平時沒有找活乾,有空就在家裡種菜,三天兩頭進城賣菜,一年也能賺不少。
她經常進城,時間上很寬裕,也經常給苗翠湖送菜,姐妹倆感情不錯。
苗翠湖走的時候,苗翠花送了一大簍子菜。
“這些菜沒有什麼賣相,但不耽擱吃。白菜很甜的,城裡有些人還專門買這種品相差的,彆嫌棄。”
苗翠湖怎麼可能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