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隻是實話實說而已。有銀子好辦事呀。”楚雲梨伸手指了指門口:“那些人全都是用銀子請來的,凡是我的吩咐,他們都會認認真真行事,不敢有絲毫怠慢。話說,你們家不想被人為難吧?”
那肯定不想。
“不想就對我客氣點。”楚雲梨用手撐著下巴:“不過呢,現在已經遲了。當初你們針對我的時候可沒有客氣過。”
“東拉西扯半天,你到底要怎樣?”柳氏不耐煩。
“不怎樣,就是想看看沈大河手中的字據和契書。”楚雲梨眼神中滿是鼓勵:“拿出來呀,你打算讓他們分你多少?”
沈大河垂下眼眸:“我要一半!”
蔣文樹跳著腳步大罵:“做夢!你怎麼不全要呢?我爹可是被你爹害死的,逼急了,我就把你們父子倆一起送入大牢。”
沈大河一臉無賴:“誰說我爹是蔣滿華了?我爹明明是蔣滿倉!”
蔣文草險些被氣瘋:“我沒有你這種混混弟弟。”
沈大河滿臉不以為然:“反正你們得分我五畝地,不然……娘就拿著字據去鎮上補,到時全都是我的。”
柳氏身子硬朗,背東西甚至不輸年輕人。至少還有二十年好活,越往後變故越大,蔣文樹不想節外生枝:“地不能給你,其他的可以商量。”
“那我要二十兩銀子。”沈大河認真道:“一手交錢,一手交字據。”
蔣文樹:“……”這跟要地有什麼區彆?
家裡是一個子兒都沒有了,還欠著舅舅銀子呢,他萬分舍不得,一時間沒答話。
蔣文草低聲道:“大哥,答應他。”
蔣文樹皺眉。
“有命拿,也得有命花!”蔣文草語氣陰森森的:“跟這種人,講不了道理,先把字據拿過來,咱們把契書改了,回頭再把銀子搶回來。他要是不給……就問問他銀子重要還是命重要!”
蔣文樹長到這麼大,最多殺過雞,連豬都有專門的屠戶動手,他不願意殺人。但沈大河陰魂不散,簡直就是個無賴混混,被這樣的人糾纏著,什麼時候是個頭?
不如一了百了。
“好!”
楚雲梨打了個嗬欠起身:“沒勁,走了!”
走到門口,又回頭興致勃勃:“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比如作證什麼的。儘管開口,我最喜歡看熱鬨了。尤其是你們家的熱鬨,我是一場都不想錯過。”
這話特彆欠揍,話音未落就察覺到了眾人凶狠的目光。
楚雲梨滿臉不以為然,她帶著這麼多人,蔣家也就是對自己家人厲害罷了,絕對不敢對她動手。再說,就算動手,她也不怕。
當日夜裡,楚雲梨去了婆婆的院子住。
一段時間沒住人,裡麵遍布灰塵,好在她帶來的人多,且又沒打算長住,小半個時辰之後就已經安頓了下來。
小妹在村裡沒有特彆親近的人,楚雲梨難得回來一次,也不用四處走動。安頓好後就眯了一會兒。
*
蔣文樹一時間湊不足那麼多銀子,想到妹妹的打算,他不覺得有湊銀子的必要。
夜裡,月光下,沈大河的房門被人推開。高大的身影拿著一把刀躡手躡腳進去。
熟睡中的沈大河似乎在做著美夢,唇邊還在流口水。察覺到有人靠近,他隻覺眼前一花,慌亂之中忙朝著裡麵滾去,險之又險的避開了殺招,他敢回來訛詐人,自然不是毫無準備的。且他在外頭混了多年,跟著一個從城裡回來的混混學過幾招,當即蒙著被子一滾,不退反進,手中匕首狠狠紮入床邊人的大腿。
蔣文樹吃痛,慘叫一聲。手裡的刀再次落下。
妹妹那番打算還是太迂回了些,反正最後都要對沈大河動手,那還不如直接殺人。隻要他不在這個世上,那些東西自然也就不在了。
可惜,蔣文樹打算得好,動作卻不夠快。一刀還未落下,肚子上一陣刺痛,那痛越來越劇烈,他再也拿不起刀,往後跌坐在地上。
趁人病,要人命。沈大河從床上跳下,踩著他的脖頸:“居然敢來殺我,老子饒不了你!”
說著,手裡的匕首再次朝著他的胸口紮下。
蔣文樹剛進門時幾乎沒有動靜,兩人打起來後劈裡啪啦的。一牆之隔的柳氏自然聽到了,忙不迭爬起身,月光下也看不清發生了什麼,她慌慌張張將燭火點起,奔到小兒子的房外時,第一眼看到了大兒子倒在地上,身下蔓延開了兩灘暗色。
鼻息間滿是血腥味,哪怕還沒靠近,她也知道地上兩攤暗色是血,而老大已經躺在那裡動彈不得。
兄弟相殘竟然已經到了要對方性命的地步。想到此,柳氏眼前陣陣發黑,扶住了牆才穩住身子,顫聲道:“大半夜不睡,你們在鬨什麼?”
她一步步靠近,似乎走了很久,又似乎隻是兩息,她到了大兒子跟前,蹲下後頓了頓,似乎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這才伸手摸了下那暗色。
滿手濡濕,血腥味更是刺鼻。柳氏癱軟在地:“他爹……他爹……”
心中太過驚懼,太難接受,她嗓子都是啞的,根本吼不出來。邊上的沈大河都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出事了啊!”好半晌,柳氏終於嚎了出來。
“小草,快去請大夫。”
蔣文草這幾天都沒睡好,聽到那邊有動靜也懶得管,她用被子蒙住了頭。緊接著,又聽到母親的兩聲哀嚎,她才覺察到事情不對,披衣起身時,還撞到了從主屋出來的蔣滿華。
她很不喜歡這個人,過去那些年也沒將他往眼裡放。如今因為他一家人鬨得不可開交,父親更是因他而死,蔣文草就更不搭理他了。
“小草,出什麼事了?”
蔣文草就跟沒聽見似的,奔到了沈大河的房門前。當看到裡麵情形時,她手都開始抖了。然後拔腿就往外奔。與此同時高聲喊道:“不得了了,殺人了。”
她不想父親的悲劇在哥哥身上發生,怎麼也要趁著沈大河手裡拿著匕首的時候將他抓個正著。之前是因為人證太少,這一次,他休想逃!
深夜,安寧的山村忽然有人叫喚著殺人了,被吵醒的人都忍不住出門,想去瞧個真切。
當發現聲音是從蔣家傳出來時,並不覺得意外。
沈大河怕了,雖然是蔣文樹先動的手,可傷人的是他。他嚇得丟掉手裡的匕首,轉身就想跑。
柳氏伸手拽了一下,但她已經沒有力氣,隻碰著了他的衣衫。
蔣滿華看到屋中情形,心頭咯噔一聲,不止沒有拉人,反而還往邊上讓了讓。看著沈大河從身邊風一般刮走,他想到什麼,掏出銀子丟了過去:“拿著!”
慌著逃跑的沈大河聽到這聲音,回頭看到地上幾個碎銀子,頓時大喜,有總比沒有好啊!他彎腰撿起。
眼看大門就在跟前,他已經想好了從去河邊那條小道離開,大半夜那條路基本沒人。就在他即將踏過大門時,門口閃出了一行人來。
前麵一個妙齡女子身著淡黃色衣衫,夜色裡那衣衫像是白色,她本就纖瘦,夜風吹來,衣袂飄飄,乍看上去有幾分陰森森的感覺。沈大河心頭一突,再想找機會離開,卻發現門口已經被人嚴嚴實實堵住了。
楚雲梨帶著七個人呢,蔣家的門就算比彆人家大點,也不能讓七個人並排進門。
沈大河手中握著匕首,滿臉的陰狠:“讓開!我的刀子可不認人。”
楚雲梨扯出一抹笑容,滿臉愉悅地道:“你這記性可真不好,當初在你家茅房外頭,我把你揍得跟豬頭似的。這才過去多久,你就忘了嗎?”
說話間,她伸手去掐他握著匕首的手腕,微微一用力。隻聽得哢嚓一聲,沈大河慘叫聲起,他聲音淒厲,甚至蓋過了匕首落地的動靜。
與此同時,周圍的鄰居也趕到了。
他們拿著火把,將院子照得亮如白晝,一眼就看到了地上滿是鮮血的匕首,還有試圖衝出人群逃跑的沈大河,另一邊是慌慌張張想要攔人又不敢攔的蔣文草。
“發生什麼事了?”
所有人都看著楚雲梨。
楚雲梨退後一步:“不知道呢,我有點認床,睡不著,聽到這邊有動靜,帶著人趕過來,剛好看到沈大河想跑。話說,這殺了人還要跑,是不是要罪加一等?”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