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娉婷一臉恍惚,半晌回神:“雖然讓他們來接我,被姐妹們嫉妒想起來就很爽,但那樣的人家,還是不用來往了。”
楚雲梨點點頭:“你隨時可以改變主意,記得跟我說一聲就行。”
“您也太好了。”姚娉婷難免想到自己那個前婆婆,那位和麵前的未來婆婆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彆。
說完這話,她低下了頭。楚雲梨好笑地問:“怎麼你看起來興致不高的樣子?”
姚娉婷抬頭,沉吟了下,道:“你們母子這麼好,我感覺自己就像是個卑鄙小人。伯母,有些事我不說出來的話,心裡很難受。”
楚雲梨點點頭,等著她的下文。
姚娉婷苦笑:“之前我那個夫君不乾人事,在外跟幾個女人不清不楚,跟我提起納妾時,外麵已經有三個女人有了身孕,他想把人全部接進來不說,肚子最大的那個女人比我腹中孩子還要大兩個月。從小母親教導我的是成親後要相夫教子,善待庶子女……但他這一下子接這麼多女人進門也太離譜了,我知道拒絕不了,卻也想借著這個機會立個規矩,不然我這個主母在他那兒連最基本的尊重都得不到,誰會把我放在眼裡?爭執之下,他動手了。當時我摔在地上,我都還沒有來,孩子就……伯母,我對男人徹底失望,死了心和離歸家。”
她閉了閉眼,“伯母,我說這些不是想賣慘,隻是想說,遭遇了這些,我對男人沒那麼容易付出信任。青山是個好人,但目前為止,我隻是想嫁給他,做他的妻子,隻要他不負我,我絕不會做對不起他,對不起戴府的事。”
楚雲梨明白了她的話外之音,暫時她對戴青山的感情沒有深到非君不嫁,非他不可。甚至是可以隨時抽身而退。
恰在此時,有敲門聲傳來。隨即傳來了戴青山的聲音:“娘,你們說什麼呢,我能進來嗎?”
“進。”楚雲梨重新看向姚娉婷,“不要緊,日久才能見人心嘛。”
當年韓意雙嫁人時的想法和姚娉婷差不多,隻是她說不出口。而姚娉婷相比起她當初,還要更坦蕩。
一頓飯吃得賓主儘歡,完了後戴青山又親自把人送了回去,他從林盼兒那裡也得了教訓,哪怕再忙,也要把心上人送回家,不能再讓彆人替代自己。
兩家很快定下了婚事。
這一日,楚雲梨大早上起來,就聽說姚府送來了帖子,說是當日中午姚夫人會帶著兒媳上門做客。
楚雲梨知道早晚都有這一遭,並不意外,也沒讓人準備飯菜……未來親家母第一回上門,多客氣都不為過,留膳是必須的。何況人家還是飯點上門。
她吩咐道:“去把白家人請來。”
白家人關了這麼久,早已沒有了曾經的意氣風發,個個都一臉頹廢。林盼兒之前受傷很重,站都站不起來,如今已經能勉強挪動,但從院子到外書房這麼遠,她還是走不過來,是立夏和秋娘子一起拖過來的。
看見楚雲梨後,他們已經沒有了曾經的自在,進門口直接跪下。白父磕頭道:“夫人,小的對不起您,愧對您的信任。做下了錯事,不敢奢求您的諒解,隻願意將所有的家資奉上……希望您彆再計較曾經的事。”
秋娘子臉色灰敗:“夫人,咱們倆從小一起長大,風風雨雨這麼多年,你始終沒有放下奴婢,在奴婢的心裡,您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奴婢對不起您。”
端午沒看見戴青山,便也沒出聲,隻跟著磕頭。
“求夫人饒恕我們一家犯下的罪過,您的大恩大德,我們下輩子做牛做馬來償還。”
“我已經饒了呀,沒必要磕求。”楚雲梨麵色淡淡,“隻要把銀子還來,你們一家人隨時都可以搬走。”
白耀:“……”
就是還不起,所以才求嘛。
他雙手奉上一本賬:“小的一家所有的東西全部在這賬冊之上,折價十萬兩左右,求夫人看著我們一家兢兢業業多年的份上,收了這些放過我們。”
“兢兢業業?”楚雲梨將賬本丟在了地上,“這麼些年,我們母子可沒有虧待你們。你們夫妻倆的工錢是這府裡的頭一份,更彆提還有平時拿的賞賜,不說你們本來就是下人,該幫主子辦事。我們還付了工錢的呀,又沒讓你們白乾,怎麼就成了情分了呢?再說,你們倆的位置,那可是好多人求都求不來的,辜負我信任,我饒恕你們已經是大度,還想得寸進尺,做夢!”
她冷笑一聲,“來人,把這一家子給我趕出去。再給你們十日籌銀,拿不出來五萬兩,就去大牢裡求情吧!”
白耀大驚,還想要磕頭。已經擁進來一群人拖著幾人就走。
林盼兒一臉麻木,她知道自己選了端午之後這輩子就完了。也清楚戴夫人不喜歡自己,所以從頭到尾都沒有求情,結果剛出外書房就看到戴青山帶著人過來,剛好拉扯她的人不算客氣,碰著了她的傷,她借著痛勁哭得泣不成聲:“我死了算了……嗚嗚嗚……”
戴青山路過白家人,腳步未停,仿佛他們隻是陌生人一般。
白家人在路旁等著他路過,看他目不斜視,心情都挺複雜。尤其是端午,曾經他跟在主子身邊看多了路旁等候的人,也是未給一個眼神。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被主子漠視。
家裡根本就湊不出五萬兩銀,端午不願意去吃牢飯,鼓起勇氣道:“公子,求您幫我們求求情……”
端午看他一眼,問身邊的人:“他們怎麼還在府裡?早該丟出去了呀,留下來還得供他們吃喝拉撒,快點的,彆磨蹭。”
白家人:“……”
林盼兒也發現公子從頭到尾沒有看自己,忍不住出聲:“戴公子,我……我是無辜的……”
戴青山看著她:“你這傷挺重的,找個大夫看看吧,不然要毀容了。”
林盼兒:“……”
她滿臉悲憤:“白家所有的銀子拿來還債都不夠,哪裡還有錢幫我請大夫?”
“你衝我吼什麼?這天底下生病沒有錢請大夫的人多了去了,我不可能幫助所有的人呀。那不是善良,得是聖人才辦得到。我隻是個普通人,啊不,自私的人。幫不了你!”如果是戴青山還沒認識姚娉婷之前,大概會找個大夫給她治臉。一來是沒那麼快放下心裡的感情,一來,哪怕是路上一個陌生的女子被打成這樣他也會出手相助。
如今不同了,他有了未婚妻。還跑去幫林盼兒請大夫,讓娉婷知道要誤會的。
母親說過,幫助彆人可以,得是力所能及,辦不到就不要強求了。這媳婦還沒進門就生了誤會,這怎麼行?
林盼兒也怕毀容,從小到大,她最引以為傲的就是容貌。這張臉可以吸引戴府公子呢,毀了怎麼行?有容貌在,他日改嫁時,選擇也會多一些。
“你那麼多的銀子,我治傷這一點於你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
戴青山訝然:“再多的銀子,那也是我和戴府祖輩賺出來的。想要平白給人花也行,那得是我願意。就憑你乾的事,我憑什麼幫你治傷?”他怕這個女人想不通,出去之後還粘著自己,故意道:“再說了,我是有未婚妻的人,平白無故給另外一個女人治傷,未婚妻知道後不答應嫁我怎麼辦?到時我找誰說理去?”
端午和林盼兒都滿臉驚訝。
“這麼快!”
兩人幾乎異口同聲,林盼兒想到戴青山對自己的好,根本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你說過要照顧我一生的,這麼快就變了?”
“閉嘴!”戴青山沉下臉,看向端午,“管好你的女人,彆讓她再說這種話。本公子聽到這些,就會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本公子不高興了,你們這些罪魁禍首也休想好過,不想倒黴,就彆亂說話!”
他滿臉寒霜,端午知道他是真的生氣了,忙不迭上前一把捂住了林盼兒的嘴。
“公子放心。”
戴青山哼一聲,這才帶著人走了。
林盼兒滿眼是淚,眼前一片朦朧,都看不清楚戴青山的背影了。
關在白家院子裡的這些日子已經讓她明白,戴青山於她那就是天上的人。曾經天上人願意俯就,她不知珍惜,甚至還覺得厭煩。如今那人回去了,她就再也夠不著,想看一眼都不容易。
一家子出門後,也沒有其他地方可去。白耀帶著家人去了一個親戚家中。
白家之前過得不錯,來往的親戚眾多。看到他們上門,親戚並不想收留,不過不好意思拒絕罷了。
白耀湊不出銀子,又不想去坐牢,到底還是給大兒子去信一封,讓他回來商量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