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住在郊外,家中有老有小,好不容易才找到這麼一份穩定的活計,一時間隻覺得左右為難。眼看夫人要撲過來搶繩子,急忙掉了頭。
還是方才的茶樓門外,那位著狐裘披風的姑娘正就著胡昌盛的手臂小心翼翼上馬車。
楚雲梨的馬車一到,她在丫鬟和車夫都沒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掀開簾子跳了下去,然後幾步奔到近前,一把扯過胡昌盛的胳膊:“大人,原來真的是你。”
胡昌盛看見她出現,眼神有一瞬的慌亂,目光落在身後的車夫身上時特彆嚴厲。
“樂琳?”
楚雲梨扭頭去看已經在馬車中居高臨下看著自己的妙齡女子,問:“想問這位姑娘,你和我家大人什麼關係?看姑娘的打扮,應該也不是出自沒規矩的人家,這還在大街上,光天化日人來人往的,姑娘是不知道男女有彆麼?”
胡昌盛看她一副要找人算賬的架勢,又見周圍的人好奇望來,急忙上前去拉:“樂琳,我和這位姑娘萍水相逢,今天是第一回見麵。剛才我就是順手幫她一把而已,你想多了。”
“既然見都見了,咱們談談吧。”妙齡女子也就是溫盼柔出聲,聲音悅耳,說話不緊不慢,“咱們去前麵另外一條街的茶樓,我在那處等你們。”
說完,放下了簾子,作勢要走。
“去什麼茶樓呀,白費銀子!”楚雲梨動作粗暴地一把扯過韁繩,“我家大人說和你隻是萍水相逢,你卻一副舊相識的模樣,到底誰說了假話?”
胡昌盛再次拉扯她,一臉嚴肅地道:“樂琳,彆鬨,這可是尚書家的姑娘……”咱們得罪不起。
楚雲梨都要這個男人撕破臉了,當然不會在乎他的仕途,一把甩開了他,振振有詞大聲道:“尚書之女怎麼了?官員之女就可以不顧理法人倫了嗎?皇帝的女兒也不能強搶彆人夫君呀,難道她要做妾?就算做妾,是不是也該讓我先瞧瞧,等我答應了再說?”
“你閉嘴!”胡昌盛真的生氣了,陰沉著一張臉,“少胡扯,回去我再跟你細細解釋。”
楚雲梨根本就不看他,再次甩開他的胳膊,不放過馬車中的女子:“這位尚書府的閨秀,你是不是想與人為妾?”
溫盼柔臉色早已冰冷,厲聲道:“走!”
在這裡糾纏,就算是說贏了又如何?
更何況,柳樂琳還當街叫破了她的身份。京城的尚書很多,但計較起來也沒那麼多。她丟不起這人,此時她滿心惱火。不止惱怒柳樂琳這個鄉下女人不顧大局給她沒臉,甚至都有些惱怒胡昌盛不知輕重胡亂說話。
提什麼尚書之女嘛?
京城中的貴人比普通百姓少得多,但也有不少。有兩成的人都能拐彎抹角和一些貴人有親,再加上貴人府邸中的下人,七成的人都能和貴人扯上關係。
尚書隻有六位,加上那些老尚書,加起來也過十位出頭,她隻慶幸方才沒有暴露自己的姓氏,否則,很快就有人知道溫家的女兒跑去搶人家的夫君了。
車夫想要搶回韁繩,楚雲梨豈能讓他得逞?當即就從圍觀人群中其中一人身上抽了一把匕首,眼疾手快,直接割斷韁繩。
這些貴人最是惜命,馬車沒有套好,不說他們自己敢不敢走,就是車夫也不敢趕這樣的馬車。
韁繩一斷,徹底走不成了。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車中傳出了溫柔氣急敗壞的嬌斥:“胡昌盛,把這個瘋女人帶走。”
胡昌盛特彆想把人拉走,但拉不動啊!他從來不知道柳樂琳力氣這麼大,都幾乎用儘了全身的力氣,扯得臉紅脖子粗,卻還是不能撼動她分毫。
“樂琳,不管有什麼話,咱們回去再說。我好不容易走到如今,難道你真的要毀了我嗎?”後麵一句,語氣特彆重。
之前柳樂琳確實挺在乎他的仕途,凡是對他不好的事她從來都不做。聽見他這話,再大的委屈也會咽下去。
現在嘛,楚雲梨才不管這麼多。連互相扶持的發妻都能送給彆人來為自己換利益的混賬男人,就不能做官,官做得越大,百姓越慘。
“胡大人,你是不是想休妻另娶?”
眾人聽到這聲稱呼,一片嘩然。
有人在低聲詢問這是哪位胡大人。
京城很大,卻又很小。哪怕胡昌盛特意選了自己不常過來的街道,卻還是有人認出了他。
當然,如果事情沒有鬨得這麼大,隻是他陪著一位姑娘從茶樓出來的話,不會有人注意到他。但此時……所有人都知道有一位年輕的胡大人再娶了妻子之後又和一位尚書之女來往密切了。
不出半天,這個消息肯定會傳得沸沸揚揚。想到自己會名聲掃地,胡昌盛覺得眼前陣陣發黑,心幾乎要從胸腔裡跳出來了。
“沒有沒有,樂琳,這件事情真的是誤會。”
楚雲梨冷哼一聲。
再看了一眼放下簾子的馬車,道:“暫且放過你!”
胡昌盛暗暗鬆了一口氣,拽著她擠出人群上了馬車。
車廂中氣氛凝滯,丫鬟巧雲不敢進來和車夫坐在外麵。而車夫知道自己闖了大禍,更是噤若寒蟬。
楚雲梨微閉著眼睛,能夠察覺得到胡昌盛好幾次看過來的目光。
終於,胡昌盛還是忍不住了,低低道:“樂琳,我知道你很生氣。可這件事情根本就不由我,那天我從工部衙門出來,剛好那姑娘去接他爹,不知道怎麼就看上我了,從那之後經常糾纏。我很不想搭理她,但得看尚書大人的麵子。今日這件事情,應該是她故意,因為我們倆根本就沒有見過幾麵,扶她上馬車更是頭一回。你要是不信的話,回去審一審車夫。”
“信不信又能如何?你都說了由不得你,我再不甘願,也隻能把你讓給她,要是不識相,說不準哪天就沒了命了。”楚雲梨語氣涼涼的。
胡昌盛啞然,雖然妻子語氣不對,可這不是挺明白道理的嘛。那為何還要在街上把事情鬨大給尚書府的閨秀沒臉?
“今天你鬨這一場,她很可能記恨上你了。”
楚雲梨輕嗤:“搶我男人,我還沒恨呢,輪得到她恨?”
胡昌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