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就看見便宜兒媳臉色不太對, 以為她不高興。
這世上九成九的女人對於自己的夫君納妾都不會高興,尤其兒媳剛買了那麼多的衣物首飾……都說女為悅己者容,這分明是想抓住兒子的心。她這邊還沒見成效, 新人就要入門, 能高興才怪。
“我們兩家已經商量好了, 此事無可更改。到了喜日子那天, 你彆給我甩臉子。”
楚雲梨強忍住才沒有笑出來, 張世理隻有江窈兒一個女人, 可不是江窈兒攔著不讓, 就他自己要為心上人守身如玉。到時……柳悅的臉色應該會很好看。她心情不錯,起身道:“我記住了,到時會歡喜一些的。”
“算你識相!”王氏想到什麼, 又問:“我聽說你在銀樓裡將世理準備給寶兒的嫁妝拿走了?”
“是。”楚雲梨坦然道:“夫君自己也願意的, 說是用以彌補珍珠過去那些年受的委屈。”
王氏一臉不悅,那麼貴重的東西應該給自己收著才對。不過想到的東西就在府裡,今兒讓兒媳接納一個妾室已經讓人受了委屈,這事還是回頭再議為好。
“那東西很貴,有錢都買不到, 收好一點。”
楚雲梨頷首:“夫人放心,絕不會丟!”
她準備起身告辭,張世理大概是得到了消息, 急匆匆趕了來, 進門時看見楚雲梨在, 臉色沉沉:“娘要為我納妾,是不是你攛掇的?”
這純粹是沒事找事。楚雲梨板著臉:“夫君太高看我了,我一個小戶人家來的庶女,可沒那個本事說服母親納妾。再說, 家裡多一個出身比我好的妾室,對我並無好處。”
張世理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他不敢責備母親,一肚子火總要撒出去,沒想到碰上了個硬茬,沒有消氣不說,反而氣得更狠。
“娘,這事不行!”
王氏一臉嚴肅:“世理,不可胡鬨。你隻有一個兒子,子嗣太少,萬一出點岔子,張家這幾代人的心血怎麼辦?”
其實她有自己的想法,那兩個孩子跟著婆婆長大,對她這個祖母一點都不親。尤其婆婆隻會溺愛孩子,彆看那孩子已經十二歲,卻文不通武不就……不是沒有找人教,而是人都有惰性,孩子更甚。婆婆怕兩個孩子受委屈,各種寵著,她之前記恨柳悅跟兒子暗地裡藕斷絲連,對那兩個孩子就有點眼不見心不煩的態度,但到底是自己孫子,又可憐他們從小沒了母親,對於婆婆寵著兩個孩子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現在她發覺不對,想要接過來養,婆婆不樂意不說,孩子也不喜她,哪怕搶過來了,也不會聽她管教。
還有,柳悅如今身份不錯,對孩子興許有其他安排也不一定。商人到底低賤,皇商也好不到哪兒去,想要有地位得人尊重,還得入仕才行。
王氏本來的打算就是先接一位妾室進門,柳悅如果不高興,正好讓她把孩子接走。或者讓她強勢地插手孩子的教養,到時婆婆也不好像阻攔她似的對待柳悅的人。再有,多一個孩子,少一分風險,這個孩子不成器還有另一個可以培養。
除開這些之外,她還有點私心。男人去得那麼早,兒子一心撲在生意上,孫子又跟自己不親,活在世上到底少了幾分趣味,她想要含飴弄孫,可不得想其他法子麼。如果能夠讓兒子將心思放在周家的那個姑娘身上,對柳悅少幾分關注就更好了。
“這件事情我已經跟你周家伯母商量好了,沒得改!”
張世理臉色特彆難看。
楚雲梨瞅瞅這邊,瞅瞅那邊,像是感覺不到自己站在這裡挺多餘似的,問:“夫君,不如把我藥房對麵的那間廂房收拾出來給周姨娘?”
王氏讚賞地點點頭:“合適。”
“那就這麼定了,我這就讓人去準備。周家姑娘可比我這個是江南來的糙丫頭要金貴多了,不能讓人家不習慣。”楚雲梨轉身就走。
張世理氣得臉都青了,他已經不是十幾歲時年輕衝動的性子,如果母親真的已經跟周家伯母商量好了的話,執意退親會讓兩家交惡,他承受不起那樣的後果。這事,得捏著鼻子認。
事已至此,和母親爭執已無濟於事,他怒氣衝衝出門,大喊:“江窈兒,你站住!”
楚雲梨含笑回頭:“夫君放心,我一定親自去外麵挑好看又貴氣的擺設……”
“閉嘴!”張世理冷冷道:“誰讓你答應下來的?”
他指的是住廂房。
楚雲梨一臉無辜:“可是你也沒反對納妾呀?身為你的妻子,沒有幫你教養孩子我心裡已經很不安,如果連這事也幫不上忙,那我乾脆一頭碰死讓你另娶一個算了。”
張世理咬牙切齒:“你還是去死吧!”
“這……我死了不要緊,關鍵是外頭會把你和平遠侯世子夫人之間的那些事傳出去呀。”楚雲梨歎息,“那你們二位的名聲,我還是將就活著吧。”
張世理如今是看了她就煩,瞧瞧這東拉西扯說的都是什麼?一怒之下,轉身拂袖而去:“彆再喚我夫君!”
楚雲梨輕聲嘀咕:“你以為我樂意喊?這不是為了惡心你麼?”
立秋在邊上看得膽戰心驚,看見家主離開,暗自鬆了口氣,忍不住問:“夫人在說什麼?”
楚雲梨沒答,抬步往回走。
她讓立秋出去找一個武師傅,當下沒有高來高去的輕功,但有劍術和刀法。珍珠自小備受欺辱,小時候受到的創傷沒有那麼容易恢複,楚雲梨想來想去,讓她習武能夠自保,等她的武功足夠厲害,應該就不會害怕了。
新來的武師傅是要試的,當她在院子裡耍了一套行雲流水的劍法,當場就將四五個粗使打出去時,楚雲梨清晰的看到珍珠的眼睛亮了,本來縮水在角落團成一團的她脖子伸得老長,楚雲梨心下一笑,當場定下了這位女武師傅。
武師傅趙琳兒,是鏢局裡收養的孤兒,她自小習武,長大之後嫁給了鏢局裡一起被收養來的孩子,也是前年生了孩子之後才沒有去遠處走鏢,可她也不想待在家裡教養孩子,聽到這邊招武師傅,工錢還高,便想來試一試。
楚雲梨把人叫到跟前,囑咐道:“我女兒不學那些好看的,她要學殺人的招式。”
趙琳兒啞然:“姑娘是大家閨秀,何至於……”
楚雲梨歎息一聲,並沒有隱瞞珍珠的遭遇,原本本說了一遍,當然了,她沒有明說珍珠被柳悅愛走,隻說張世理畏於強權將孩子送給人家,結果孩子被遭受了非人的虐待後自身立不起來,都到了不愛跟人說話的地步。
趙琳兒慎重答應下來。
楚雲梨想要將這個人留在張府,可讓人家母子長期分彆也說不過去,道:“你可以讓孩子接來,我找個人照顧他。”
趙琳兒有些意外:“會不會太麻煩夫人?”
“不會,府裡這麼多的人手,閒著也是閒著。”楚雲梨真是這麼想的。張府在京城立足已經多年,商人讓人看不起,但手頭的銀子多呀,可以說一個張府能抵得上兩個平遠侯府的家財了。因此,除了不能用越製的東西外,其他地方極儘奢華。也就是她這個院子裡伺候的人不多,其他幾處院子哪個不是好幾十人伺候?
趙琳兒住在外院,每天教導珍珠兩個時辰,楚雲梨會裝模作樣跟在邊上學。至於她說的要幫新姨娘準備屋子的事,純粹是為了惡心張世理的,她直接讓立秋看著辦。
立秋是張世理的人,無論他們主仆有多不願意讓新姨娘進門,但這已經答應下來了,弄不好就會讓兩家交惡,他們不敢不儘心。
張世理身上受了傷的,那天氣了一場後,好多天沒有回房,甚至是沒有回府。眼瞅著再過兩天就到了新姨娘進門的日子,他有些不放心布置出來的廂房,打算親自回來瞧瞧,結果一進院子,還沒看到人就先聽到了呼喝聲。繞過花木,他一眼就看見了正一板一眼練劍的珍珠。
趙琳兒感激楚雲梨的貼心,每天在這邊的時間都不止說好的兩個時辰。她不隻教了那些可以自保的招式,也教了好看的劍術。反正珍珠喜歡學,且身子不好,練這些就當是強身健體了。
楚雲梨拿著劍,姿態優美,本就是裝不會,又不是真的不會。用趙琳兒的話說,楚雲梨是她練武至今看到的天分最好的人。
楚雲梨身姿輕盈,看見張世理進門,幾個起掠就跳了過去,直接挑掉了他頭上的發冠。
不過眨眼間,張世理已經披頭散發。
張世理隻覺眼前一花,頭上一痛,那就散落了下來,察覺到所有人看過來的目光,他氣得渾身發抖,大喝:“江窈兒!”
楚雲梨揚眉:“幾天不見,你都敢對我大小聲了?”
張世理:“……”
他知道珍珠請武師傅的事,卻不知道江窈兒也在跟著一起練,練得像模像樣不說,甚至都敢對他動手了。
“你再這樣就彆練了。”
楚雲梨似笑非笑:“你確定要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
張世理暗地裡罵娘,甩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