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世理:“……”
這女人真狠,當他的兒女是大牢中的犯人麼?
他滿臉悲憤地大吼:“夫人!”
“大牢裡那些犯人還沒有一捆乾草,冬日裡都不會凍死。你放心,如果真的病了,我會請大夫給他們醫治的。”楚雲梨皺了皺眉,“你說話小聲一點,我聽得見。”
張世理咬牙:“那是我的兒女,不是畜生。”
“呀,原來你還知道那是你的血脈呀。”楚雲梨一臉驚奇,“話說,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之前珍珠經常被那個奶娘丟到茅房裡過夜。那可是有臟又臭又冷的茅房,比起正經的屋子和乾草可差太多了,彆不知足。”
張世理心裡一沉,動了動唇:“我不知道。”
“所以說我做事坦蕩嘛。”楚雲梨嗤笑,“那個紅兒虐待你的女兒,就是偷偷摸摸的,一點都不大氣。不過,也證明她還有廉恥之心,知道自己乾的事情上不得台麵,需要遮遮掩掩。”
張世理再也說不出話來。
“滾吧。”楚雲梨揮揮手,“趁你現在還能出門,趕緊去忙活生意。多賺點銀子,我和珍珠好買新衣。”
張世理站在原地,鼓起勇氣道:“不管我和紅兒做了多少錯事,那都是我們大人造的孽,我希望你不要將怨氣牽連到孩子身上,他們是無辜的。”
“這話說的,好像珍珠乾了多大的錯事似的。她才幾個月就被你送到那個毒婦手裡,難道不是無辜的?”楚雲梨眯起眼,“你再不走,就不用走了,反正庫房裡的銀子已經足夠我們母女揮霍……”
張世理轉身飛奔:“我這就去賺錢。”
*
柳悅感覺自己中的毒就像是懸在頭上的大刀,隨時會落下來要人命。她心裡很不安,花費了大價錢打聽張府內的事情,然後就知道自己的一雙兒女被關在光禿禿的屋子裡,隻有乾草作伴。
這也罷了,兩個孩子甚至隻能穿布衣,每天隻有一碗稀粥。
江窈兒這是想餓死她的一雙兒女!
柳悅快三十歲的人,不得這兩個孩子,還是與情郎所生,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她難受得險些站立不住。
“我要見江窈兒!”
之前楚雲梨剛把珍珠接回來的時候,府裡的下人並沒將母女倆放在眼裡,有些甚至連麵上的恭敬都沒有。就算麵上恭恭敬敬,不經意間流露的眼神和動作也表明了他們對母女倆的蔑視。
這樣的情形下,珍珠根本不能放鬆。
如今不同了,偌大的府邸沒人敢對二人不敬。珍珠漸漸開朗起來。
楚雲梨還鏟掉了府邸的偏院,建了一個跑馬場,讓珍珠在那邊騎馬。練劍也改到了那邊。
收到柳悅的帖子,楚雲梨欣然赴約。
江窈兒的一輩子都在柳悅高高在上的俯視和蔑視中度過,如今,那女人應該再也不敢這麼囂張了。
果然,楚雲梨剛到約定好的茶樓雅間外,身邊的幺娘還沒敲門,門就已經從裡麵打開了。柳悅韓笑的眉眼探了出來。
“妹妹快進來。”
楚雲梨蹙眉:“請喚我張夫人,什麼姐姐妹妹的,我一個庶女,家中的姐妹對我沒有一點情分,麵上笑嘻嘻,手上卻能捅我一刀。至於咱們倆之間,你都恨我入骨了,不要勉強自己。”
柳悅笑容僵住:“張夫人,快過來坐。”
她親自關上門,又到桌前親自倒茶:“這家的龍井不錯,你也嘗嘗。”
“本夫人出身低,沒嘗過好茶,也不會品茶。再好的茶到了我口中,也就隻有解渴之用。好茶葉於我實在是浪費。”楚雲梨喝了這麼久,當然懂得品茶,是故意這麼說來嘲諷柳悅的。在那二人眼中,江窈兒就是出身不高可以任由他們捏揉搓扁的麵團。
柳悅:“……”
她自從嫁給張世理後,就從來沒有討好過人。這女人不依不饒的,又囂張跋扈得厲害,氣得她恨不能把這個茶壺直接丟到那滿眼得意的臉上去。
想到自己約她的目的是為了給兩個孩子求情,當即咬牙忍了。
“張夫人,千錯萬錯都是我們大人的錯,不管你心裡有多少怨氣,都隻管衝著我來,千萬彆拿孩子撒氣。”
楚雲梨嗤笑:“果然不愧是兩心相許的情人。張世理是這樣說,你也這樣說,話說當初最開始是你拿孩子來撒氣的,我女兒八歲了瘦成那樣,還渾身是傷,全都拜你所賜。我接她回來的時候身上還發著高熱,若是再不接走,她壓根沒有幾天好活。”
事實也是如此,江窈兒看到女兒後沒說幾句話就被拖走。她還老老實實等著明年見麵,結果半年之後得知了女兒的死訊。
她甚至沒能見上女兒最後一麵!
江窈兒身不由己,唯一的掛念就是女兒,得知消息的一瞬間那真的是不想活了,可又想跟女兒報仇。她連死都不怕,自然甘願拉著他們一起去死。
可惜,她剛有這種念頭,還沒來得及想如何報仇呢,就已經病了。
她後來在床上躺了許多年,全身都不能動,但腦子是清楚的,眼睛能看見,耳朵聽得見,隻是說不出。
張世理和柳悅苟且就算了,甚至還到了她麵前親密。
彼時,柳悅拍著她的臉,冷笑著說自己才是張府的女主人,江窈兒隻是一個擺設,她活著的目的,就是幫忙占著位置。
江窈兒床上躺多年,身上長了褥瘡,就沒有幾日好活,聽到這番話後,氣憤交加,病情加重而亡。也可能是毒入五臟六腑,無藥可救。畢竟,她身子再弱,再憂心女兒,也不會在床上一躺多年。躺著不能動,分明是中了毒。
柳悅張口就來:“那是奶娘私底下做的,我根本就不知道。”
楚雲梨手腕一動,手中瞬間多了一把匕首,反手一劃,動作乾脆利落地帶出了一抹血光。
柳悅隻覺得眼前雪亮的刀光一閃,然後就看見了一抹殷紅,隨即才察覺到臉上的疼痛,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她忍不住尖叫了一聲,下意識伸手去摸自己的臉頰,當摸到滿手黏膩時,她整個人搖搖欲墜,恨不能當場昏死過去,眼淚不知不覺間已經流了出來。再看向麵前的女人時,眼神裡滿是懼意,渾身哆嗦不止,顫著聲音道:“你……你……”
“彆把什麼事情都推到奶娘身上,本夫人不吃這一套。”楚雲梨將匕首上的鮮血往桌布上擦,“這是你接走的,說是你的養女,也是,你每年讓我去一趟看孩子的慘狀。那時候你是不是特彆得意?既得意能掌控我們母女的生死,看我們掙紮,又得意張世理對你情深到連自己的妻女都不顧?”
柳悅不敢靠她太近,一步步後退,捂著臉搖頭。臉上的傷口很深,手指根本就捂不住,血從她的指縫間流了出來。
“你不要再動手了,我是世子夫人,有誥命的。”
楚雲梨冷笑:“你可以辭啊。將你和張世理這些年沒有分開的真相大白於天下,侯府肯定會休了你的。不再是世子夫人,隻是一個見過兩次還水性楊花不守婦道的公府女兒,這輩子也不會有機會再穿誥命服了。”
柳悅眼神驚恐,拚命搖頭。怕她真的逼自己這麼做,甚至是不敢再聽她開口說話,雙膝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張夫人,你高抬貴手……”
楚雲梨居高臨下看著,一步步靠近:“你這膝蓋很了不起麼?當初你們把孩子抱走的時候,我也跪著求過,可誰搭理我了?彆再說你無辜,孩子是你接走的,奶娘是你找的,你分明就是要弄死我女兒!更氣人的是,殺人不過頭點地,你卻活生生將一個還在繈褓中的孩童虐待了八年。劉嫣紅,你也配做人?”
話音落下時,她也到了柳悅麵前,一腳踹了過去。
柳悅往後仰倒,頭狠狠撞在身後的桌腳上,撞得她七葷八素,險些吐出來。
“求……”
“彆求了。”楚雲梨彎腰一把揪住她的頭發,“你不是讓我衝你來嗎?這才到哪兒,你就受不了了?”
柳悅不受控製地抬起頭看著麵前的年輕女子,容貌並不如何美豔,可此時眼中怒火卻讓其鮮活無比,也讓她害怕不已。不知不覺間,她滿臉都是鼻涕眼淚,哪裡還有高高在上的美人姿態?
心裡實在驚懼,忍不住哭求道: “不要殺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