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6 和離的婦人 十三 三合一 這個時……(1 / 2)

炮灰的人生2 傾碧悠然 16726 字 8個月前

這個時辰, 鋪子裡正忙。母子倆都沒打算追過去看熱鬨,反正這世上沒有秘密,他們就算不去, 早晚也會得知真相, 再說了, 這時候才趕過去, 說不準什麼都看不著, 白浪費時間。

隻是兩人回鋪子的路和眾人追過去的方向是一致的,這是逼著他們看呀。

兩人下樓時,消息剛傳開,張成才腿傷還沒有好, 需要坐馬車, 小鎮上的路不甚寬敞,眾人圍成一團,眼看有馬車要過, 還是會主動讓開。這一讓, 楚雲梨就看見了那個躺在路中間受傷的人, 正是劉興義!

張成才一臉驚訝 , 說實話,如果不是得知了自己的身世,看到自己親爹躺在地上,他無論如何都要去看一看的。現如今嘛……劉興義不是他的親爹就算了,當初撕毀了承諾拋棄母子倆也罷了, 偏偏還捏著這些事情訛詐母子倆的銀子, 這種自私自利之人,就算是親爹,他也不打算在與之來往。想到鎮上的人不知他的身世, 如果看著他麵對親爹受傷麵不改色直接路過,大概會說他涼薄,張成才乾脆將馬車簾子放下來。

可鎮子就這麼大,母子倆坐馬車過來的事情早晚會被人發現,興許已經有眼尖的人看見了車中的二人,欲蓋彌彰要不得。楚雲梨掀開簾子跳了下去,伸手去拍地上劉興義的臉。

“醒醒!”

劉興義一點動靜都沒有,額頭上還有一個大包,彆人或許會以為那是摔的。見識廣博的楚雲梨卻看得出,那紅腫的位置,隻會是被人敲出來的。

楚雲梨想了想,看向圍觀眾人:“大家幫個忙,把他送去醫館吧,再派人去劉家報信。”

有人接話:“我兒子已經去劉家了,隻是這送醫館的事……還是得他們家人自己做決定。”

鎮上四位大夫,醫術不同,收費也不同。醫術最高明的那一位並沒有比其他三人好多少,但他的藥錢能比其他人翻上一番。饒是如此,也有人奔著他的醫術願意多花錢。

“就送去孫大夫那裡吧。”楚雲梨提的是收費最貴的那一位。

眾人麵麵相覷,到底還是有人動了。楚雲梨最近生意做的不錯,認識了不少的人,動的那幾個人都是看她麵子。

張成才側身讓開,等他們將人抬上來,去醫館的路上,他低聲問親娘:“要是他們因此說你放不下劉興義怎麼辦?”

“我要是不管,他們也會說呀。一日夫妻百日恩呢,再說了,你還在這裡,咱們又不打算認你的親爹,那就得裝作劉興義是你爹。親爹受傷了,你從邊上目不斜視路過……再沒有住在一起,也不像話嘛!”當下有不少人信奉天下無不是的父母,無論雙親是什麼貨色,兒女都得乖乖孝敬。楚雲梨不甚讚同,卻也不會故意和這些不成文的規矩作對。

此時她心情不錯,沒告訴張成才的是,她就是單純地想去醫館瞧瞧劉興義的腿傷到底有多嚴重。

孫大夫的醫館在鎮上最繁華的路段,馬車還沒走多久就到了,因為生意最好,孫大夫的徒弟也是最多的,衝出三個人來連同車夫一起,很快就將劉興義抬了進去。

當下的人衣衫寬鬆,楚雲梨方才看不見劉興義的腿,此時眾人一抬,露出了他已經不自然彎曲的小腿……很明顯,小腿骨徹徹底底斷成了兩節。

楚雲梨嘖了一聲。

張成才也看見了,當初他的腿就是這樣的,木板足足綁了兩個月,已經不覺得疼了,母親說再過幾天就能拆。這些日子他走路不方便,母親不讓走,他悄悄試過,瘸得並不嚴重,解開木板應該會好很多。退一步講,如果拆掉木板也這樣,他是能接受的,這比他一開始以為的要好多了。

他側頭看了一眼親娘,很快垂下了眼眸。

外人不知,他卻明白,母親給他敷的那些藥膏除了在鎮上抓藥之外,還去山上采了些,去城裡一趟也帶回來了不少藥材……他不會醫術,不認識藥材,心裡隱隱覺得那些藥膏應該很高明,甚至他還覺得母親能夠買下四間鋪子興許就是用的那個方子。

母親願意救他,卻不代表願意救彆人。他反正是不打算求情的,她真要是想救劉興義,自己就會出手了。他開口求,會讓她為難。再說,劉興義對他這個兒子特彆冷漠,過去他還會因為父親的冷待心裡難受,現在知道了真相,那點難受也消失了。麵對此人,那就跟麵對鎮上的其他人一樣……心裡很好奇劉興義到底傷得如何,但這份好奇確實看戲居多,一點擔憂都無。

孫大夫收費高,但醫術高明,鋪子裡還有五六個病人等著救治,他看見抬進來的劉興義後,立刻放下手頭的活上前查看。

“哪裡傷著了?”

楚雲梨搖搖頭:“我們隻知道腿上受傷,你看看吧。”

孫大夫上上下下查看一番,對著那小腿眉頭緊皺:“骨頭已經完全斷了,能不能接起來不好說。你是……”

他一直在這鎮上居住,張春娘最近可是個名人,不出門也知道她身上發生的哪些事。就他知道的,張春娘和地上這個人鬨得不可開交,最近都鬨了幾場,怕是做不了劉興義的主。

“我隻是個好心的路人,路上看到人受傷,剛好又有馬車,順便將人送來而已。”楚雲梨一句話就和他撇清了關係,“方才有許多人看熱鬨,已經有人去劉家了,用不了多久就有人來。”

果然,話音剛落,林小杏就奔了進來,太過著急,她額頭上還有一層汗,跟在她身後的劉母已經累得氣喘如牛,趕到醫館門口時已經累到了極致,最後的幾步都走不動,扒在門框上大口大口喘氣。

“大夫,怎麼樣?”

孫大夫又把那話說了一遍:“先說好,我對於接骨不算精通,他骨頭已經斷了,我不能保證他不變成跛子,你們確定要放在我這裡治?”

這已經是鎮上最高明的大夫了,雖然還有一位說是專業接骨……隻要是骨頭受了傷,就很難不跛,除非骨傷本就不嚴重,才有痊愈的可能。

林小杏遲疑了下:“您覺得在哪裡治要好些?”

孫大夫耐心解釋:“最好去府城,府城繁華,醫術高明的大夫多,接骨的大夫也多。”

林小杏追問:“那他們能保證不跛嗎?”

“你這話問的,我不好說呀。”孫大夫好笑地道:“萬一你們沒有遇上合適的大夫,最後還是沒能痊愈,前來找我負責,我怎麼辦?反正,他的骨傷很嚴重,幾乎沒有不跛的可能,隻看程度輕重而已。”

林小杏臉都白了。

劉母很快就有了決斷:“那就麻煩您了。”她看向一副接受不了這真相滿臉煞白的兒媳,“不說我們沒有去城裡請大夫的銀子,就算借了些銀子來,我一把年紀去不了城裡,你一個女人搬不動他,傷了骨頭不是三兩天就能好的,到時還得在城裡住上幾個月甚至是一年,這麼大的花銷我們家肯定拿不出來……若是全都去借,不說能不能借到,就算借到了銀子也折騰了,他的傷也不一定能好。小杏,他平時並不是貪杯的人,偏偏昨天喝醉了摔得這麼嚴重,這是他的命,也是他自找的,怨不得誰。”

林小杏隻要想到要折騰著一個站不起來的大男人去城裡治病就覺得頭皮發麻,她長這麼大都沒有去過城裡,根本就不敢去陌生的地方。剛才揪著孫大夫一直問,也不過是想尋找放棄帶他折騰去城裡的借口,還有就是……她還不太能接受自己男人變成了跛子的事實。

孫大夫由上而下檢查了一遍,然後發現他還磕著了頭,相比起腿上的傷,頭上那個包就不算什麼了。

斷骨之痛,僅次於婦人臨盆。孫大夫準備了一通,讓徒弟給自己挽了袖子,一副要大乾一場的架勢。動手之前,他讓徒弟將劉興義的四肢摁住。

大概是接觸過這樣的病人,孫大夫的準備沒有白費,剛一動手,劉興義就像是即將要被殺的豬一般掙紮起來,叫得比殺豬還要慘。那淒厲的慘叫聲,站在兩條街外的人都還能聽見。

前後折騰了一刻鐘,大夫額頭上的汗都由徒弟擦了好幾次,劉興義的木板才綁好。

張成才受過這樣的傷,也已經快要痊愈,由於恢複的極好,加上好了傷疤忘了痛,他一開始真不覺得這腿傷有多嚴重。直到看見劉興義痛成這樣,才又加深了一些當初的記憶。不過,他被綁木板的時候是昏迷著的,醒過來時已經全部收拾好了,現在想起,隻覺慶幸。

孫大夫都收了手,劉興義還痛得渾身顫抖,抱著雙肩不停慘叫,隻是聲音沒有方才大。

劉母付錢的時候,手都抖了。回頭看見兒子又在慘叫,還渾身的酒氣,忍不住破口大罵:“你還好意思叫?酒不是好東西,那麼難喝的玩意兒送給我,我都不喝,你還拿著錢去買,怎麼沒有喝死你呢?你要是一頭摔死,一了百了,大家都輕鬆!”

說到這裡,她哭了出來,“大海傷著,你又弄成這樣,一家子就指著我們三個女人,這日子怎麼過?你都已經是快做祖父的人了,怎麼還是這麼不靠譜呢?哪天我這把老骨頭被你折騰死了,你就滿意了是不是?”

劉興義聽著母親念叨子,又看到門口那麼多的人圍觀,隻覺得特彆丟人,加上腿痛得厲害,道:“回家!”

回家需要馬車或者牛車,張成才立即道:“我們的馬車已經付了錢,你去坐吧。”

劉母眼中,張成才是自己的親孫子,還是因為兒子不靠譜而流落在外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委屈的可憐孩子,不待林小杏答應,擺擺手道:“你腿上也有傷,還是少走路,我給你爹另外找一架車就是了。”

張成才堅持:“我這已經快好了,再說,我不趕時間。你們先走吧。”

林小杏愛占小便宜,尤其是張春娘母子的便宜,她不管婆婆的拒絕,眼看張春娘不吭聲,立刻叫了醫館中那些年輕小徒弟幫忙把人挪上馬車。

劉興義昨晚確實喝了酒,他其實沒打算喝到快天亮,而是準備小酌兩杯就回家的,隻是喝到後半場時,忽然有個醉醺醺的人說全場的酒水他都包了,臨走前還給了幾十兩銀子。

小酒館中眾人一陣歡呼,本來要走的他也留了下來,因為酒館的東家說了,有人付了錢,能喝多少喝多少,反正不能帶走,想占便宜可以,憑自己的本事和酒量。剛好劉興義又見著了幾個認識的人,大家拚成了一桌,後來就開始拚酒。

酒需要糧食來釀,哪怕是價錢最便宜的燒刀子對於普通人家來說也不能隨心所欲的喝,這便宜不占白不占,有冤大頭付賬這種事一輩子也遇不上幾回。幾人越喝越上頭,到後來自己灌了多少,他是什麼時候出的門,又是怎麼出門的甚至是怎麼摔倒的都已經完全忘記了。

坐上馬車之後,劉興義目光落在了張春娘母子身上,對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神,電光火石之間他忽然想起昨天來鎮上的華美馬車。正是因為知道他去城裡一趟的目的已經達到,他才會特彆歡喜的去小酒館喝酒慶祝。

昨晚上他想占便宜,沒有深想,此時回想起來隻覺得處處都是疑點。怎麼就那麼巧有個人突然出現要請全場所有的人喝酒呢?鎮上這麼多年就沒有出過這種冤大頭……搞不好是那位夫人派人來針對自己。

想到此,劉興義渾身起了一層白毛汗。

“張春娘,你……”

他想問一下何茂山這夫人有沒有找母子倆的麻煩,奈何林小杏一心想著坐著不要錢的馬車,生怕張春娘反應過來不讓他們占便宜,立刻放下簾子,吩咐車夫啟程回家。

劉興義抓著她的袖子:“停下,我有話要問他們。”

林小杏臉上的淚水還沒有乾:“你就消停點吧,不管有什麼事,都先把傷養好了再說。你還這麼年輕,要是真的出了事,我怎麼辦?”

她守過一回寡了,都嫁了兩回,可不想再嫁第三回。

劉興義去城裡做的那事有點兒缺德,他沒有跟家裡人提過,就是去城裡也推說自己是去了友人家中幫忙,隻是因為離得太遠才住了兩晚。這件事情讓媳婦知道了沒什麼,若是被母親得知,定然得挨一頓臭罵,再說他這會兒身上痛得厲害,也沒心思多說,乾脆就閉了嘴,心裡像是揣了一萬隻兔子似的蹦得厲害。

到底是不是何茂山那媳婦指使的?

那女人有沒有收手?

*

醫館離楚雲梨新買的鋪子不遠,母子倆沒有再找車,慢悠悠走了回去。

張成才在去鋪子的路上,悄悄看了母親好幾次,眼看前麵就是鋪子了,他忍不住道:“娘,這木板拆了吧,我真不覺得疼了。”

現在可以拆,隻是為了保險,楚雲梨才讓他多帶幾天,聽到他這話,看他故意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楚雲梨忍不住笑:“你想拆就拆吧,隻是得注意,最近這段時間不要拿太重的東西,也彆撞著推。”

張成才沒想到母親居然就答應了,歡喜得不行,回到鋪子裡後立刻去了後麵鹵肉的灶旁。

張家老兩口在前麵幫忙,看到母子倆回來了,才去後麵燒火。張母剛走近就看到外孫正在拆木板,她也聽女兒說過還得綁幾天,立即上前拍了外孫一下:“彆拆!”

“娘讓我拆的。”張成才得意的嘿嘿一笑。

張父沒有多言,就站在前後院交界的門口處緊緊盯著外孫的腿。張母咽了咽口水,也有點緊張,她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女兒,就見才從外麵回來的人已經開始做事,還有空跟客人說笑,臉上的笑容歡喜,不見絲毫愁意……她忽然就放鬆了下來。

將心比心,如果親兒子的腿已經跛了,做娘的是絕對不可能笑得出來的。

張成才猜到自己的腿沒有多大的問題,拆完了木板後站起來時,有些不敢走動。兩條腿像僵住了似的半晌都沒動彈,好半天才跨出了一步。

一開始有點兒瘸,張成才並不慌,因為他發現自己能夠站直,隻是怕傷著了才養好的骨頭。

“好好走,你要是一直將就著那邊腿,回頭習慣了就不好改了。”

張成才聽到熟悉的聲音,回頭看去,才發現母親不知何時已經進了後院,身後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兩人早已熱淚盈眶。他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的腿已經徹底痊愈。

聽了母親的話,他大步走了幾圈,然後張嘴無聲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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