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婆子白天扒了文巧秀的衣衫,文巧秀夜裡被人掛上房梁肯定會惹人懷疑,畢竟,真要殉情,追隨夫君而去,早一個月前就該尋死了,一個月都沒死,突然死了,誰都知道不尋常。可要是白天剛被人扒了衣衫,不堪受辱之下上吊自儘,那誰都不會多想……這兩件事,搞不好是一個幕後主使。
“不管是樓夫人記恨我之前和樓公子來往,還是樓公子真的揚言要休妻娶我,今兒樓府的人已經找上門,那絕對還會有下一次。”楚雲梨啃完了饅頭,“不要緊,明天我照常做生意。日子總得往下過,不管多大的坎,都得邁過去。”
林家夫妻聽到她說的最後一句話,都覺得挺欣慰。對視一眼,林母試探著道:“其實我跟你爹在聽說這件事情回來的路上就已經商量過對策,當初你嫁了人之後,樓府就再也不找你的麻煩。現在……要不你再尋一個合適的人?咱們得罪不起那樣的貴人,這間小鋪子也經不起彆人針對啊!巧秀,你不要多想了,我跟你爹是真的為你考慮。反正你這麼年輕,也不可能替傳銀守一輩子……”
“為什麼不可能?”楚雲梨認真道:“我現在不想嫁人。就算以後嫁人了,也是我自己想嫁,而不是被人逼著嫁!”
林母啞然:“這天底下還是好人多,你可以挑……當初傳銀就是你自己親自選的。不是我自吹,我兒子除了命短一點,哪裡都好。你眼光好,再認真挑一個。至於孩子,孩子不會成為你的負擔,反正我們夫妻倆還年輕,我們倆自己養他長大,應該能活到給他娶妻生子。”
楚雲梨沉默下來,林家夫妻是真的希望她再嫁良人,也是真的害怕被樓家針對。
“我想想吧。”
夫妻倆都鬆了一口氣。
文巧秀從六歲起每天都在拿繡花針,白天繡,晚上也繡。有孕那段時間,隻是繡花的時間短一點,從來沒有歇下。坐月子的時候,後半個月也是手不離針。
林母覺得她辛苦,經常把孩子抱回去睡,餓了再送回來。如今孩子已經斷奶,多半的時候都是跟著林母。
不過,林傳銀走了後,林母怕兒媳想不開,又把孩子塞了回來。文巧秀有孩子陪著,確實能好受一些。
如今一家子都在商量著讓文巧秀改嫁,林母想要把孩子抱走,省得兒媳離家的時候舍不得。
孩子抱著楚雲梨不撒手,經常看見母親的孩子,不管彆人對他有多好,在他心裡,最親的人還是親娘。
楚雲梨將孩子抱起:“娘,跟我睡吧。”
林母歎息一聲,也沒非要將孩子和親娘分開,回房去睡了。
一夜無話。
翌日一大早,楚雲梨開了鋪子。
其實依著文巧秀的手藝,最應該將繡品送在最繁華的幾個繡樓裡麵去。以前她就是這麼做的,反正不管賣不賣得掉,繡出了就拿錢。隻是那些繡樓開的工錢很低,她自己開了鋪子後,一幅能抵原先的三幅。就是……鋪子的位置太偏僻,城裡的貴人不願意過來,附近的百姓也不會踏足,她鋪子開了兩年,照顧她生意的多半都是以前那些知道她手藝的夫人。隻是她們不願意來,需要文巧秀送上門。
好處也有,平時鋪子門開著。一家子都特彆閒。
林母去買早飯了,楚雲梨坐在鋪子裡繡花,文巧秀會的針法雖然精巧,她卻剛好學過,飛針走線起來不會露出破綻。當然,照文巧秀這種繡法,能保證一家子衣食無憂,卻不可能攢下太多銀子。所以,楚雲梨打算慢慢改良她的繡品,然後將這些東西賣給城內最富裕的那一波夫人。如此,她才能又賺錢又清閒。
正閒著無聊,看小寶蹲地上耍螞蟻呢,就見門口有華麗的馬車停下,然後上麵下來了一位身著月白的矜貴公子,頭戴玉冠,腰配香囊,另一邊配著一枚白玉墜,當真是清俊又貴氣。
“巧秀。”
楚雲梨抬眼看著麵前的樓清泰:“公子要買繡品嗎?”
一副公事公辦,隻做生意不談舊情的模樣。
樓清泰麵容微苦,他有話與她說,自然是要進去的,隨口道:“我娘的生辰快到了,我想給她選幾幅精致的繡帕,隻要東西好,價錢不是問題。”
後一句,是他為了掩人耳目而加上的。
楚雲梨把人請了進去,林父看見,皺了皺眉,將孩子抱去了後院。
樓清泰將他的態度看在眼裡,側頭去看身側的女子,一身白衣的她肌膚白皙,容貌和三年前沒什麼區彆,似乎豐腴了些,也更添幾分女子的柔美韻味。
“巧秀,我聽說了你守寡的事,心裡一直平靜不下來,夜裡都睡不著,閉上眼睛就是你……”
楚雲梨板起臉:“公子是來調戲我的?”
“巧秀,我說的都是心裡話。我……我心裡一直沒有放下你。”樓清泰上前一步,靠她更近,“我想娶你,想和你白頭偕老。此事我已經稟告給了母親……”
楚雲梨退後一步,打斷他的話:“所以昨天你娘身邊的嚇人跑來羞辱我,還想扒我的衣衫。若不是她摔了一跤,現在我已經淪為了整條街的笑柄,彆說是嫁給你,怕是以後都沒臉見人。這些都是拜你所賜,公子的愛慕,我實在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