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保琦怒極, 扭頭就想尋東西扔回來。但是此處靠近內城,大街上乾乾淨淨, 除了剛才掉落在地上碎成渣渣的茶壺之外,再無其他。
若不是顧及身份,他恨不能把自己的鞋子脫了砸過去!
楚雲梨冷哼一聲:“彩珠,我們走!”
看人就要進車廂離去,賈保琦怒火上頭,就不想讓沈無憂高興,大吼道:“那個叫彩玉的丫鬟你還要不要?不要我就打死了啊!話說, 我要不是為了氣你,也不會去招惹她,她要是死了, 都是你害的。”
楚雲梨掀開簾子。
賈保琦一臉的得意:“想要救下她,你求我呀。”
“隨便你怎麼處置她, 稍後我把她的賣身契送過來,你要是下得去手,把人打死就是!”楚雲梨說完, 清晰地看到他的臉色變得黑沉沉, 冷笑一聲, “一個背主的丫鬟, 你就算把人送回來,我也是不要了的。祝二位早生貴子!”
賈保琦氣得摘下腰間的玉佩砸了過去,可惜馬車跑得飛快,玉佩連馬車邊邊都沒挨上, 直接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那玉佩可不便宜,戴在身上彰顯身份,充門麵的。他更氣了!
楚雲梨回去的路上一切順利。
賈保琦越想越生氣, 回到家裡臉色還不太好看。抬頭發現迎上來的管事一臉嚴肅,他心頭頓時咯噔一聲。
“福伯,什麼事?”
管事板著臉,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兩位大人都在書房等著您呢。”
賈主薄最開始是從衙門的賬房做起的,好不容易才爬到今天的位置。父子在外不敢表露自己真正的想法,其實他們很喜歡彆人稱呼自己為大人。
聞言,賈保琦麵色有些緊張。
“祖父和父親是不是很生氣?”
管事沒有回答。
賈保琦拖拖拉拉,一刻鐘之後才到了賈主薄住的院子。到了門口,他還磨磨蹭蹭。實在是怕麵對兩位長輩的怒火。
賈家父子平時很忙,這幾天因為兒子的事情都不能用心辦差,今天賈主薄還險些捅出了大簍子,好在身邊的人發現的及時,他才沒有將東西送到大人麵前。否則,大人就算不罷他的官,大概也要生氣。
他滿心後怕,想著回府之後好好教訓一下孫子,結果一問才得知,人已經跑了。後來更是聽說,賈保琦居然跑去找那個有夫之婦了。
“孽障,跪下。”
賈主薄怒火衝天。
賈保琦膝蓋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賈老爺看著這樣的兒子,忍不住歎氣:“天底下的女人那麼多,你怎麼就非要和一個有夫之婦牽扯不清呢?沈家的姑娘哪裡不好?她有銀子舍得給你花,從來不約束你的行蹤,你那嶽父嶽母更是一力支持你往上讀書。老子當年要是有你的運氣,也不至於這把年紀了還在衙門裡看人臉色……”
“你就少說幾句吧,都扯的是什麼胡話。”賈主薄一臉不高興,隻瞪著孫子道:“我說幾點,你記住就行。第一,儘力挽回和沈無憂之間的婚事,想儘所有辦法,將人接回來。至於我逼你這麼做的緣由,你心裡大概也清楚,但我還是要再說一次,我拿了沈家一萬多兩銀子,這些銀子的去處是不能鬨到台麵上來的,否則咱們祖孫三人全部都要完蛋。第二,不要再提那個蓮花了……”
“我做不到。”賈保琦眼睛血紅,“她是個很好的姑娘,哪裡比不上沈無憂?”
“就憑她幫不上你的忙。就憑咱們和沈家鬨翻之後,沈家不會幫我保守秘密。”賈主薄砰砰拍著桌子,“這麼淺顯的道理,你怎麼就不明白?”
“我就是想要和自己喜歡的女子在一起,為何就這麼難呢?”賈保琦一臉認真,“祖父,我認為這天底下所有的事情都有解,想要讓沈家幫著保守秘密很容易,咱們捏著他們家的把柄就行。”
賈老爺清晰地看到父親氣得臉皮抖動,衝上前就踹了一腳兒子。
賈保琦受不住,整個人往後仰倒。還扭著了腰,半天爬不起來,痛得他直吸氣。
“你們打死我好了。”
賈老爺都氣得渾身發抖:“你為了一個女人要死要活,毫無骨氣,絲毫不顧大局。老子要是知道你這麼廢物,當年在你生下來的時候就會直接把你溺死。”
賈保琦:“……”
“你們就當沒生過我這個兒子,將我逐出家門,以後不要管我的死活,行不行?”
“賈家要是還有其他的孫子,我還真就不要你了。”賈主薄壓下心頭的怒火,“我不想跟你吵,吵架改變不了咱們家現在的處境。你隻要知道,因為你家裡身份不夠高,因為你家不夠富裕,你沒有自己選擇妻子的權利和底氣!這輩子你不管喜歡誰,都隻能娶沈無憂為妻。”
賈保琦啞然:“祖父,我……”
“不要再說了。”賈主薄不願意再聽,揚聲吩咐道:“來人,將他送回去關起來,沒有我的吩咐,不許他出門,也不許任何人幫他往外傳遞消息。”
賈老爺接話:“賈保琦,你要是再敢私底下和那朵蓮花來往,彆怪老子直接把她的根給刨了!等沒有了這朵蓮花,你總該聽話了。”
聽到最後一句,賈保琦臉色特彆難看:“兒子會乖,你們不要針對她!”
他乖乖起身,自己回了院子,自己禁自己的足。
*
相比起賈保琦的艱難,楚雲梨日子好過得多,不需要向誰請安,也不需要討好人,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想出門就出門,不想出門就在院子裡找幾個丫鬟說話繡花。
沈家夫妻還是一樣的忙碌,甚至比以前更忙了。他們認為,隻要自家的銀子足夠多,女兒就可以隨心所欲。
並且,夫妻倆私底下搜羅了全城秀才的過往,想要從中挑出幾個有天賦的來資助。
這一日,楚雲梨正在午睡,昏昏沉沉間,聽到彩珠出了門。
“什麼樣的人?”
“一個年輕的婦人,看穿著打扮應該出自普通人家。非說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見咱們家的姑娘,還說今天見不到人,她就不走,一直賴在門口,說見到了人才肯走。”
聽到這番話,彩珠很不高興:“咱們姑娘是什麼人都能見的嗎?她願意等,讓她等著就是了。”
楚雲梨坐起身:“什麼事?”
彩珠無奈,隻得進門:“姑娘,吵著您了?”眼看主子等著自己回話,隻得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楚雲梨若有所思:“人家非要見我,肯定是有要緊的事,把人請進來吧。”
彩珠從來都不會反駁主子,立刻出去忙活。半刻鐘後,彩珠帶著一抹著細布衣衫的纖細身影進門。
那女子進門就跪,連磕了兩個頭。
楚雲梨不喜歡彆人在自己麵前跪,忙道:“有事說事,沒必要跪。”
來人正是蓮兒,她抬起頭來時,已經滿臉是淚:“沈姑娘,我來這裡是有幾句話要說,那個……我和賈公子之間確實相識,曾經他也承諾過要娶我為妻,但是這世上之事,很難十全十美。我心底裡生出過嫁給他的奢望,卻也知道那不過是我的一場夢。後來他娶了妻子,我的夢也醒了……現如今我和他之間現在什麼關係都沒有,我也從來沒有想過再和他來往。”
楚雲梨剛剛睡醒,有些懶散,用手撐著下巴問:“ 你為何要跑來跟我說這些?”
“我不想因為自己讓你們夫妻不睦。”蓮兒低下頭,“我背負不起這樣的罪孽。”
楚雲梨似笑非笑:“你知不知道,我一開始鬨著要回娘家,是因為他在外頭找清倌彈琴,花的還是我的銀子!你太高看自己了,我離開他是因為他本身人品敗壞,不管有沒有你,我都會和他分開。”
蓮兒啞然。
她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說,乾巴巴地道:“可是你已經嫁給他了啊,夫妻之間吵架很正常,生出誤會也很正常……”
楚雲梨擺擺手:“把她拖出去。”
“你不答應我,我就不走。”蓮兒死死趴在地上。
彩珠皺眉:“我們這個院子裡沒有大力婆子,你再來這裡不動,我隻好叫府裡的護衛了。”
蓮兒還是不動彈。
楚雲梨也不管她,吩咐道:“我要喝茶,今日吃茶香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