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保琦心裡嘔得厲害。
眼瞅著自己裝絕食也不能挽回沈無憂,他乾脆也不裝了,一掀被子跟著起身。
柳氏驚呼一聲,示意兒子趕緊躺下。
賈保琦不願意:“無憂,我送你過去,就讓我最後再送你一程。”
這番故作情深的模樣隻讓人覺得惡心,不說楚雲梨了,就是賈保珠都有點受不了。
楚雲梨就當沒聽見這話,直奔主院。
賈主薄是在主院裡暈倒的,當時就被抬到了主院的床上,之後不好挪動,一直就躺在這裡。
他人是昏迷的,臉色潮紅,呼吸急促。楚雲梨一眼就看得出,這人哪怕昏迷了也還是氣著的。大夫不是不能讓他醒,而是不敢。
如果不能讓他消氣,醒過來的當場就會讓其斃命。
楚雲梨皺了皺眉:“病得這麼重,為何不讓大夫在旁邊守著?”
沈無憂從小到大沒有缺過銀子,但凡能用銀子解決的事,那都不叫事。生病了沒有大夫守在旁邊是她不能理解的。
柳氏聽到她這理所當然的話,心裡特彆難受。沈無憂如果還是自己的兒媳的話,公公也不至於病了還沒大夫守著。
“家裡的銀子不多,還要還債呢。”
楚雲梨恍然:“賈夫人不用跟我訴苦,這天底下苦命的人多了。我幫不了那麼多,我很小的時候,娘就告訴過我這個道理。和那些一衣不蔽體連飯都吃不上的人比起來,賈家至少是衣食無憂。”
賈保琦忍不住:“可我們要是還了你們家的銀子,會比那些人還更慘。”
“賈保琦,你這話好笑得很,那些銀子又不是我讓你欠的,你在這兒跟我扯什麼?你家慘不慘,跟我有什麼關係?”楚雲梨冷笑一聲,“說到底,你們家落到這種地步,都是因為你。如果你好好對待我了,沒有拿著我的銀子在外頭亂來,沒有想過和心上人再續前緣,我也不可能離開你們家也不用還債。老人家也不會氣成這樣。你張口就在怪我,其實你最該怪的人是你自己。”
賈保琦無言以對。
賈家人對這話都很讚同,柳氏甚至還把這話跟兒子直白得說出來過。
其實,賈保琦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原先他以為自己有幾分任性的資本,所以各種跟家中的長輩作對,等他發現自己不能任性時已經太遲了,沈無憂不願意包容,不願意回頭。冷眼看他一路往懸崖裡掉,卻不願意伸手拉他。
“無憂,我對不起你,你能不能幫幫我?”
楚雲梨冷哼。
“賈夫人,我登門不是為了聽這些的,他要再敢說一個求和好的字,你們家明天就把銀子送上沈家門,送不上門,公堂上見。”
此話一出,賈保琦連話都不敢說了。
畢竟,沈無憂似乎也不是那麼講道理的人,如果她胡攪蠻纏,非要讓他明天還債,賈家也隻能認栽。
“後天還債,一天都不能遲!”
楚雲梨撂下話,轉身離開。
賈保琦臉色奇差,賈保珠更想著仗著曾經小姐妹的情分再求幾句情,賈家夫妻腦子裡也在飛快想著補救之法,就見床上的人口鼻都流出了血來。
賈主薄昏迷了也還聽得到外麵的動靜,這是急得吐血了。
賈老爺心叫不好,急忙讓人去請大夫。
大夫說的是一有反應就得叫人,可是這麼大的反應,賈老爺不知道父親還能不能醒,醒過來之後又能說多少話。
一群人叫著大夫,大夫院子內外慌慌張張。楚雲梨看到床上的人又噴了一口血,皺了皺眉:“我感覺很嚴重……”
話還沒有說完,就見賈主薄瞪大了眼睛,眼角都流出了血來,甚至沒有扭頭往眾人所在的門口看一眼,就那麼直挺挺咽了氣。
屋中安靜得落針可聞。
沒有人說話。
還是賈保琦最先反應過來,他撲到了床前,哭得上下至極。
賈老爺滿臉頹然,一步步往床前挪,然後直直跪在了父親麵前。柳氏什麼話都沒有說,跪在了男人的旁邊。
另一個接受不了這事實的是賈保珠,她能夠在夫家過得好,全靠祖父,如今祖父沒了。她的日子絕對沒有那麼好過……更何況,父親也要完蛋了。
以家裡那個惡毒婆婆的嘴臉,她又還沒有生下孩子。等到賈家倒了,她怕是即刻就會被掃地出門。
“祖父,您怎麼能走?”
賈保珠哀嚎一聲,也不害怕死人,直接抱住了祖父的頭,想要用帕子去擦他臉上的血。
屋中一片悲淒。
王平安出聲道:“無憂,咱們走吧,這也不是說話的時候,回頭讓伯父伯母來吊唁一二就行了。”
柳氏把他這輕描淡寫的話,哪怕她知道自己得罪不起這二人,怒氣直衝腦門之際,也顧不得其他,怒火衝天地質問:“我公公都被你們氣死了,你們就輕飄飄一句話?”
楚雲梨隻覺得莫名其妙:“沒你這麼訛人的。當時是你邀請我過來,我才來的。要不然,我一個客人哪裡好站到人家病重之人的床前來?”
聞言,柳氏噎住。
當時她怕沈無憂和兒子繼續吵,所以才提議把人帶到公公麵前。她哪裡曉得會發生這種事?
公公沒了,兒子的臉傷了,男人衙門裡的活計雖然還在,可家裡還不起那麼多的銀子,等到這件事情鬨出來。男人下場絕對不會好。
一想到這些,柳氏頓時悲從中來,悲中帶怒,回頭看見兒子哭都不知道哭,饒是她往日裡特彆疼愛兒子,此時也忍不住了。悲憤大吼:“賈保琦,你能不能懂點事?現在懂事了沒有?”
賈老爺接受不了父親離去的事實,整個人都是麻的,聽到妻子的話,總算回過神來。他轉頭衝著兒子,就是一個窩心腳踹了出去。
“敗家子,廢物!你都把你祖父害死了,你怎麼還不哭?你簡直就是來討債的孽障,老子怎麼就生了你這麼一個蠢貨?白蓮呢?去把那個賤婦給我找來!”
最後一句話,他是衝著門外的隨從說的。
賈保琦被父親踹得險些吐血,胸口劇痛無比,他捂著胸口倒在地上不敢喊痛,聽到父親這話,心知白蓮來了之後絕對不會有好下場,忙道:“爹,一切都是我的錯,跟白蓮無關,一直是我在糾纏她,她從來就沒想過要嫁給我……啊……”
最後那一下,是因為賈老爺聽不下去,又踹了他一腳。
賈保琦的身子這些日子遭受了不少的摧殘,再怎麼年輕也經不起這一連番的折騰,又挨了一下之後他再也受不住,直接噴出了一口血來。
王平安見狀,拉著楚雲梨就往回退。
“無憂,退點,小心血噴你身上。”
賈保琦聽到這話,氣得又噴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