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滿臉擔憂和歉意,柳氏在恍惚間門將他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心底越來越沉,僥幸之意漸去。
“真的?”
錢正平點點頭:“我會想法子從周幺娘那裡取解毒丸。你不會死的。”
“但是……”會活得特彆艱難,活著的每一天都在備受煎熬。就方才大夫施針,柳氏都覺得痛苦不堪,看見大夫紮針,就感覺要紮到自己的骨頭裡。
還有,柳氏以前聽說過那種學藝不精的大夫要是紮錯了穴位,會致人癱瘓,全身上下再也動彈不得,隻有眼珠子能動,靠著湯水續命。
老話說,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要是天天靠著紮針續命,萬一哪天大夫手不穩紮錯了……她豈不是要完蛋?
柳氏咳了半天,恨不能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她看著錢正平的眼神滿是怨恨,好半晌才止住咳嗽:“快去!”
說實話,錢正平萬分不願意去求周幺娘。
之前是裝模作樣求藥,求到了更好,可以悄悄攢著。求不到拉倒。
但是,這一次不同,他必須要拿到藥。
錢正平是抱著一定要成功的想法登的門,進門後姿態特彆謙卑,又到了一個他以前沒進的院子……他還想著自己今天運氣不錯,以往白天想要見母子倆都很不容易,難得這二人有空。
結果,進了院子卻發現母子倆對麵坐著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家,看著已經年逾古稀,穿著……隻是一般。
楚雲梨率先問:“有事嗎?”
錢正平目光從那位老人家身上收回,好奇問:“這是誰呀?”
看這打扮,不像是能與母子倆來往的身份。
楚雲梨笑吟吟:“本來我想改日跟你說這件事的,今天剛好撞上了,那也不用改天。這一位呢,是華立街轉角鋪子的東家,兩邊的鋪子都被我買了,就差那一間門,買下來之後就能連成一排。我找上門才得知,這位老人家的兒子在戍邊,已經多年沒有消息,多半是凶多吉少,她不願意賣掉鋪子,就怕兒子回來後找不到家。所以我提議……把大明給她做孫子。以後大明改姓吳,要給這位老人家養老送終的。”
錢正平聽到這話,一口氣上不來,險些厥過去。
怎麼就要給大明改姓了?
錢正平一臉悲憤,質問道:“你們母子如今還缺一間門鋪子嗎?”
楚雲梨頷首:“缺的,那間門鋪子屬於我,那一排八間門鋪子都是我的,想想就壯觀。”
錢正平忍無可忍:“那你也不能荒唐到拿兒子去換啊。”
楚雲梨早就想給周大明過繼一戶人家,遇上這位老人家後,她就覺得老天都在幫自己。這位老人家是有大德之人,那一間門鋪子所有的租金老人家都拿來接濟孩子了,郊外一個農家院子裡,老人家一個人養著大大小小三十多個孩子,那些孩子在十三歲之後就會離開院子進城找活乾。
光是離開院子的大孩子,都有二十多個。
這樣的一位老人家,楚雲梨是心甘情願為她養老送終。
“什麼叫拿兒子去換?大明還是我兒子啊!”隻是不再是錢正平的兒子而已。
錢正平簡直要瘋:“周幺娘,你的氣性要不要這麼大?當年我丟下你們是不得已,你就算是恨我,也不應該拿兒子的身世來開玩笑。”
“大明自己也願意。”楚雲梨麵色淡淡,“他都三十歲的人,過幾天就要成親,他自己親口答應了要給老人家做孫子。孩子已經長大,我們做父母的,對於他的決定就該尊重。”
錢正平隻覺天旋地轉,一頭跌倒在地。
周大明麵色漠然,沒有上前去扶,甚至沒有吩咐下人去扶。
這個父親從頭到尾對他都沒有疼愛,反而給他們母子添了不少麻煩。如果不是母子倆命大,早就已經因為他被害死了。
錢正平趴在地上時,見兒子沒有反應,心都涼了半截。不過,他也就是得到消息的這一瞬間門接受不了而已,其實他心裡早已經有了這種準備,在眩暈過後,他再起身,已經恢複了麵色。
“既然你們已經決定,我也沒什麼好說的,隻希望你們不要後悔。今天我來,是有事相求。”
周大明強調:“我才不會後悔。”
錢正平隻覺得心裡被紮了一刀,要多痛有多痛。
楚雲梨點點頭:“什麼事,你直說吧。”
錢正平聲音艱澀:“我想再求一枚解毒丸……這些鋪子你挑,想要多少都行,全部拿走我也認了。希望你能再給一顆藥。”
聞言,楚雲梨一臉驚訝:“為柳氏求的?”
錢正平點點頭。
其實他是為了自己。
如果柳氏死了,他再也沾不了柳家的光……搞不好還會被柳家報複。畢竟柳氏會死是他害的,柳家人不願意救柳氏,但一定會幫她報仇。
他靠著柳家才走到今日,若是柳家要針對他,他隻能躺平任人欺負。
楚雲梨擺擺手:“沒有!”
錢正平張了張口:“之前你說的是不賣,分明就是有。”
“這麼好的東西,隨時隨地都有人求,被人求光了有什麼稀奇的?”楚雲梨一字一句地道:“沒有就是沒有,你就是逼死我,我也拿不出來。”
錢正平:“……”完了!
如果拿不到,死的人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