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進來吧。”
古玉橋一路走一路看,當年夫妻二人分開之後,他就再也沒能入過陳府的門了。
進屋後,看到桌上的膳食,古玉橋愣了愣。
“你到現在還沒有用早膳?”
楚雲梨點點頭:“你用了嗎?要是沒用的話,一起坐下吃點。”
聞言,古玉橋隻覺受寵若驚。
“你請我吃飯?”
楚雲梨垂下眼眸:“你去刑部大牢做什麼?”
古玉橋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我聽說你們母子落難,不知道因為什麼被關進了大牢裡,所以我想去打聽一下。也想花點銀子打點一下,你們在裡麵不要被人刻意磋磨了去。隻是,我想儘了辦法,都沒有人敢接,當時我以為要不好……沒想到你們根本沒有事。話說,利民到底是為什麼被抓的?”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我勸你不要打聽。”楚雲梨麵色淡淡地提醒。
古玉橋麵色微變,他當初能被陳家夫妻選為女婿,自然不是草包。
陳家夫妻留女兒在家裡招贅,卻並不想委屈了女兒,找一個傻子算怎麼回事?
再說了,天生瘸腿的人,生下來的孩子也有很大的可能是瘸腿。夫妻倆早就商量過,要找一個聰明人做女婿。
跟聰明人說話,不用說得太明白,古玉橋忙追問:“那你們母子有沒有真正脫險?”
楚雲梨看他一眼:“沒有。”
古玉橋啞然。
楚雲梨強調:“我們母子這一次得罪了一個誰都招惹不起的人,你不想跟著一起倒黴的話,最好是離我們遠一點。不要登門,不要再過問我們母子身上的事。”
“可是……利民到底是我兒子,你是我孩子的娘,我怎麼可能不管你們?”古玉橋焦急萬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不要瞞著我。”
楚雲梨似笑非笑:“你是個多情人,為了感情什麼都不管不顧。你兒子也差不多,實話告訴你,我們母子這一次會倒大黴,都是因為高南月,她和攝政王小時候青梅竹馬,她還幫了攝政王許多。隻是後來,攝政王認祖歸宗和她分開,也遵從長輩之命娶了彆人,如今二人重逢,乾柴遇上烈火,一時難解難分,就想要排除萬難重新在一起……”
古玉橋聽到她嘲諷自己,也不想爭辯。當初真的是他自己承諾了又沒做到,這是他的錯。在聽到後麵那些話後,臉色一層層變得越來越白。
“怎麼會這樣?”
楚雲梨喝完了最後一口粥,放下碗筷:“事實就是這樣,高南月自從消失就一直在攝政王府,利民也是為了找她才大著膽子。結果就被摁上了一個反賊的罪名,若不是我機靈,現在已經被抄家滅族,對了,你是我孩子的爹,大概也逃不掉。”
古玉橋做夢也沒想到事態會變得這麼嚴重,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怎麼會這樣?”
楚雲梨抬眼看他:“被嚇著了?”
古玉橋半信半疑:“你不會是跟我開玩笑吧?”
楚雲梨冷笑:“要不你去找攝政王問一下?”
古玉橋:“……”
那不是想尋真相,那是找死。
“現在怎麼辦?有沒有什麼地方需要我幫忙?”
聽到他還願意幫忙,楚雲梨有些意外:“管好你的那些女人和孩子,不要讓他們到我們母子麵前來跳就行了。最近我們母子倒了大黴,心情不太好,雖然勉強算是上了攝政王的船,但這是一艘賊船,她們趕湊上來,我把人弄死了,攝政王作保,我多半不會有事。”
古玉橋啞然:“我會管好他們的。不過,你……要小心一些,攝政王現在是如日中天。但朝政早晚要還給皇上,從古至今,沒有幾個攝政王能得善終。”
“這個道理你都明白,難道攝政王不知?”楚雲梨擺擺手,“人家就是為了尋後路,所以才找上了陳府的麻煩。”
古玉橋讀過史書,也會做生意,原先還嘗試過科舉,考中了秀才後他受不了讀書的苦,主動放棄了。聽到楚雲梨這樣說,已經拚湊出了前因後果,他整個人飄飄乎乎,有些站不住,扶住了椅子慢慢挪了坐下,坐穩後才問:“是我以為的那樣嗎?”
楚雲梨沒有點頭,隻道:“我們母子被抓入大牢的時候,罪名是謀反,那時候是被人汙蔑,現在……不算被汙蔑了!”
古玉橋腦子裡轟然一聲。
他惶惶然起身:“你還是當我沒來過吧。”
楚雲梨見他嚇成這樣,並不覺得意外。就是朝中那麼多的官員,也沒幾個願意死心塌地跟著一起造反,所以攝政王才需要大筆錢財收買死忠準備兵器。
昨天楚雲梨主動將家中錢財奉上,並且還表示以後兒子賺的銀子都會上交攝政王府……她做這件事情的時候是想要保住母子的命,這本身是沒有錯的。但是落在其他讀書人和官員的眼中,就是母子倆為了活命簡直是不擇手段不管不顧,簡直不配為人不配活著,該以死拒絕攝政王的拉攏才算是有氣節。
大部分的人都這麼想,都寧死不從,這樣的情形下,攝政王想要靠著威逼成事,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古玉橋想要明哲保身,楚雲梨也不勉強他:“以後彆來了吧,一會兒我們就要搬家,將庫房裡所有的東西都運到通州,說不定我們母子也會搬到那邊去住……”
聞言,古玉橋回過頭:“東西拿到通州,就不再屬於你們了是嗎?”
楚雲梨頷首:“我們母子若是以謀反之罪在大牢畏罪自儘,家財還是要充公,你認為到時是誰來抄家?”
古玉橋張了張口,不用想也知道是攝政王的死忠。抄家抄出來了多少錢財,最後還不是由統領此事的官員說了算?
“我們母子活著的用處,就是讓他名正言順的擁有這些東西,不需要做假就行。”
古玉橋沉默:“以後你要是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隻要我能辦到的,一定儘力。”
大概連陳芙蓉自己都沒有想到,在母子倆深陷時,願意伸手拉他們的人竟然是古玉橋。
那些和陳家走得近的親戚友人,一個都沒有出現……就算要來往,至少也是十日之後。如果那時候母子倆還平安無事,他們才會陸陸續續登門。
送走了人,管事帶著一眾人去了庫房忙活,楚雲梨又去了陳利民的院子。
“你爹來過了。”
陳利民驚訝:“真的?”
“他還去大牢裡試圖幫我們打點,可惜攝政王吩咐,沒人敢接他的銀子。”楚雲梨想了想,“人家願意幫忙,以後有機會,還是要報答一下的。”
陳利民點點頭:“以後我做生意帶上他就是。隻是……最近就算了,帶他是害了他。”
陳府擁有的財物很多,搬家的動靜很大。隨著一車車的東西拉出城,幾乎大半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此事。
其他的人隻當時熱鬨看,但有人坐不住了。
午時過半,天光正好,楚雲梨一個人關在房間裡拿著各種藥研磨,她不可能永遠處於被動。母子倆都沒有在朝堂上做官,認識的那些官員也不會為了他們拚命,昨天的情形下,楚雲梨想要留下陳家財物,想要從攝政王手底下逃得一條命,也隻有拿這些藥來磨一磨了。
正忙活著呢,管事來了。
“夫人,親家老爺到了,門房已經迎了進來。”
都說家裡的人怎麼對媳婦,全看男人的態度。陳利民對妻子足夠上心,對嶽家特彆尊重,底下的人自然不敢怠慢了高大人。
來都來了,也不好把人攆出去。雖然楚雲梨很想這麼乾,但攝政王如今正喜歡人家的女兒,他可以怠慢高家,但多半不允許彆人這麼做。
楚雲梨換掉了身上的衣衫,到了前院時,高大人已經坐著喝了兩盞茶。
“親家母,你們找到南月了嗎?”
“找到了。”楚雲梨上下打量他,“高大人,你真不知道她的去處?”
高大人搖搖頭:“真的不知。”
“利民打聽到她被攝政王妃的馬車帶走,主動登門要人,結果卻被關入大牢,落了一身傷。”楚雲梨說這些話時,緊緊盯著高大人的臉。
高南月小時候和攝政王過從甚密,兩家鄰居住著,楚雲梨不相信高大人不知道自己的女兒私底下在照顧隔壁的可憐小子。
既然知道,他自己還是官員,不可能沒見過攝政王,見到了……多半是能認得出來的。
還是那話,能當官的就沒有傻子,哪怕隻是小官,那也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擠出來的。
高大人一臉嚴肅:“真的?”
楚雲梨點點頭:“我們母子被關在大牢裡那晚,南月出現了,她衝我們道歉,還說會為我們的求情,還說我們一定會平安無事來著。”
聞言,高大人滿臉緊繃:“這丫頭……簡直是…:簡直是……”
“也不能怪她,她是被逼的。”楚雲梨一臉無奈。
高大人歎氣:“此事,是我對不住你們。”
對得起對不起的,也不是嘴上說說就能過去。陳家母子可是真正因為這件事情丟了命,死得不明不白。
“高大人請回吧,我們兩家這親,大概結不成了。以後高大人還是少登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