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合誌擺擺手:“她發現婆家靠不住,就會回去求娘家。等他們和好了,我再出門求她原諒。”
隨從啞然。
“萬一夫人生氣了呢?”
“不會的,就說我感覺自己成為廢人後,再和她在一起會拖累她。”喬合誌滿臉自得,“到時她隻有感動,哪裡還會記得這些?”
隨從佩服得五體投地。
孫成河不知想到了什麼,笑出了聲來,他重新坐回榻上,收斂了臉上的笑容。他確實不想再看見美貌的女子,也不愛出門。但他認為,隻要自己治好了,這種自厭的感覺就會消失。
“讓你們打聽的偏方可有眉目了?”
隨從麵色一肅:“都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小的覺得不太靠譜。不過,最近城裡又多了一種藥丸兒,隻是有價無市,買不到。”
喬合誌皺了皺眉,他就是貪圖一時的歡愉,所以用多了助興的藥才讓自己落到如今地步。都說吃一塹長一智,同一個坑裡他不可能連摔兩次:“助興的藥就不用了。”
“這種據說是治病。”隨從壓低聲音,“城內的何老爺……那位買了,然後高價收購,隻要能夠拿到藥,隨便開價!”
言下之意,人家用著都好了。
喬合誌訝然,大夫說過,何老爺的病和他差不多,該修身養性的時候沒有歇,虧損太過。
“真有用?”
他在此之前已經看過許多的大夫,說法都差不多。有兩個說能治的,都是騙子。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他哪裡願意錯過?
“這樣,你去賬房支銀子,儘快把藥買回來。”
隨從苦著臉:“支不到這麼多。”
聞言,喬合誌愈發驚訝,喬家生意不大,但是主子很多,喬夫人當家,也不能讓兄弟幾個為所欲為,但都是成家立業的人,需要出門應酬,發月錢也不合適,於是定了規矩,兄弟幾人可以去賬房支銀子,做什麼事支多少早就定好了的。最多一次可以支取三十兩。
三十兩銀子對於富貴的人家來說不多,但是真的不少了,這麼多銀子居然買不到一顆藥?
“這麼貴嗎?什麼人在後頭賣?雖說無奸不商,可也太奸了。”
隨從解釋:“據說藥本身不貴,一兩銀子可以買兩顆,就是量少。一個月才三十粒,有許多二道販子專門將藥搶過來高價賣,這藥丸到咱手中,中間不知道被幾個人倒手。”
喬合誌隻覺莫名其妙。
按理說,一兩銀子兩顆藥丸……這價不便宜,但也絕對不貴。
都說物以稀為貴,藥丸本身的價錢擺在那裡,證明用的藥並不是什麼珍稀之物,好多人求藥求不到,那賣藥的人難道就不想賺銀子?
不可能啊。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藥丸既然麵世,肯定就是為了求財。這東家不會是個傻子吧?
“藥丸最開始是從哪裡賣出來的?”
隨從已經打聽過此事:“是城裡的安和堂,據說有人每個月初一把藥丸送過去……”
“那就初一去買呀。”喬合誌強調,“天不亮就去排著,我不信買不到。”
隨從啞然:“安和堂那邊已經在收定金……照現在每個月三十粒的速度,咱們去定,大概要等到幾年之後。再說,這種轉手就能賺到現銀的東西,誰家還沒幾個親戚呢?安和堂那麼大,裡麵的大夫連同藥童也不傻,他們自己拿了藥去賣,或者是他們讓家裡人插到前頭,咱也不知道啊。”
喬合誌沉默:“你的意思是,等幾年也買不到嗎?”
“是。”隨從都有點後悔自己多事,卻又怕主子從其他地方聽到消息後怪自己辦事不力。
“稍後我去問夫人拿銀子。”不是喬合誌以前沒有問妻子拿銀子花,而是他平時的開銷很大,拿過來的都花完了。
孫妙柔一怒之下,跑出了喬府。
她的臉上的眼淚根本就止不住,這種時候也不適合去小姐妹家裡……丟人!
走了半天,她發現自己除了娘家之外,再沒有彆的地方可去。
不知不覺間,她已經走到了孫府大門外。
門房不讓她進門,她就坐在外麵的地上。
*
又過了幾日,楚雲梨日子過得還算安寧,這一日她正在院子裡散步,去廚房取雞湯回來的阿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楚雲梨假裝看不到,阿珠此人……並不老實。
果然,阿珠壓根兒沉不住氣:“主子,剛才奴婢去廚房,聽說了一件事。和您有關。”
楚雲梨正在喝湯,隨口道:“如果會影響我的心情,你還是彆說。”
“可是公子太過分了。”阿珠脫口而出,“他去見阿雪,還去廚房裡拿了不少好吃的。知道奴婢為何去這麼久嗎?就因為本來是給您準備的湯被公子取走了。”
楚雲梨不以為然:“一碗湯而已,喝就喝吧。”
阿珠驚訝:“主子,您不生氣?”
“我肚子裡有孩子呢。”楚雲梨把碗放下,“阿珠,你明明知道我會生氣,還要故意說出來。到底安的什麼心?”
阿珠磕磕絆絆解釋:“奴婢是不想讓您被蒙在鼓裡。”
她還要解釋幾句,卻見孫夫人急匆匆而來。
此時孫夫人臉上神情古怪,進門後握住楚雲梨的手:“我有急事,咱們出門一趟。”
楚雲梨若有所悟。
之前就已經打聽過,高夫人每四天就要去那個院子裡一趟,算算時間,距離高夫人的行蹤被婆媳倆發現,這又已經過去了半個月。也就是說,高夫人和那個男人暗地裡來往已經是第六次。
如果不是兩人之間有私情,根本不用這麼穩定頻繁的見麵。哪怕孫夫人還沒有親眼所見,也已經猜了個□□成。
當然了,孫夫人不願意自己哥哥做活王八,不想娘家出事,她還是不希望自己的猜測成真。
無論事情是真是假,總要弄個清楚明白。
楚雲梨順勢起身,沒有帶上阿珠,吩咐道:“你在這裡跪著,好好反省一下。”
孫夫人想要問上兩句,但此時那頭的事更重要,她帶著兒媳坐上了馬車。
婆媳倆出門時,又看見了孫妙柔。
孫妙柔從和娘家斷絕關係之後,三天兩頭跑回來坐在門口哭。孫夫人從來不讓她進門,自己也不出來和她相見。
這算是孫妙柔跟著喬家人離開之後母女倆第一次見麵,她也沒想到自己今天能看見母親,喜得立即站起了身。
“娘!”
孫夫人多日不見女兒,心裡卻沒有多少想念。本來是想的,可是女兒又回到門口來哭,她心裡又多了幾分恨鐵不成鋼,便不想見她了。
好日子不過,偏偏要去夫家受委屈,完了又哭哭啼啼……這不是折磨她,完全是折磨孫夫人這個親娘。
馬車一路不停,直奔外城。
孫妙柔急忙坐上馬車追趕。
楚雲梨察覺到身後有馬車追來,吩咐車夫:“把她甩掉。”
孫夫人也認為這件事情是高家的醜聞,不適合讓外人知道。雖然女兒不是外人,但她腦子不太清楚,一心撲著喬家……這件事情讓女兒知道後,絕對瞞不住。
兩人是掐著高夫人出城的時間出的門,她們趕到那個巷子附近的街上時,高夫人應該剛進門。
為了不打草驚蛇,婆媳倆在兩條街外就已經下了馬車,最近孫夫人派了不少人盯著此處,知道從哪條巷子過去不會被把風的人察覺。
孫夫人帶著兒媳左繞右繞,這期間她好幾次看向兒媳的肚子,心裡有點後悔帶著兒媳出門……走這麼遠,彆動了胎氣才好。
之所以把人帶上,是她膽子小。
或者說,孫夫人不敢一個人麵對這樣的真相。
“寶,你肚子沒事吧?”
楚雲梨點頭:“有事我會說的。”
孫夫人到底還是放慢了腳步,婆媳倆到了一處小偏門。在今日出門之前,孫夫人就已經讓底下的人收買了一個丫鬟。
當然了,為了收買這個丫鬟,孫夫人下了血本。
丫鬟隻要辦成了此事,就能帶著全家脫掉奴籍,還能在城裡買房置鋪,從此後徹底翻身做主。
孫夫人在門上輕扣了八下,兩下兩下連貫,中間停頓一息。剛剛扣完,裡麵就傳來了拉開門栓的聲音。
丫鬟看見二人,無聲福了福身。
孫夫人掏出一張銀票塞了過去:“他們兩人每次見麵都在做什麼?”
丫鬟看清楚了銀票的麵額和角落的印信,確定這玩意兒是真的,頓時大喜,飛快收好了銀票:“其實……就是做夫妻之間做的事。”
之前無論孫夫人的人如何問,丫鬟都不肯吐露真相。乍然得知內情,孫夫人腦子轟然一聲。她扶著夾道一邊的牆,緩了緩才繼續往前走,繞是如此,她也沒有忘了身後的兒媳婦。
“這路不好走,你小心腳下。記得哪裡不舒服就趕緊告訴我。”
楚雲梨點點頭。
孫夫人看著前麵的院子,問:“寶,你這會兒在想什麼?”
楚雲梨坦然道:“夫人針對我那麼多年,我還沒出嫁的時候就沒過過一天消停日子,不瞞母親,我特彆希望夫人倒大黴。”
孫夫人:“……”
“你倒是坦蕩。可你想過沒有,如果這件事情是真的,你爹就會淪為一場笑話。”
“我希望它不是真的沒有用啊。”楚雲梨話音落下,婆媳倆已經站在了兩人私混的院子裡。高夫人就在不遠處的正房之中。
孫夫人來之前有所準備,帶了不少的人。這些年兄妹之間的感情已經大不如前了,她怕自己哪怕捉奸在床也被高夫人倒打一耙說她故意陷害,於是,在得到丫鬟的答複之後,她已經讓身邊的人去請高老爺。
由於孫夫人出的銀子足夠多,婆媳倆站在這裡很久,裡麵的人卻無知無覺。因為她們離得近,偶爾還能聽見男女的調笑聲和喘息聲。
孫夫人臉色發青,一直到半個時辰之後,高老爺才趕了過來。
他以為是妹妹在此出了事,一路上讓馬兒瘋跑,從外麵進來時他也在跑,看見婆媳倆時,他滿頭滿臉都是汗。
孫夫人回頭看到哥哥的模樣,心情特彆複雜。
高老爺抹一把額頭上的汗,忙問:“出什麼事了?”說話間,他上下打量麵前的二人,“妹妹,我還以為是你遇上了麻煩。”
“不是我,是你有麻煩。”孫夫人伸手一指正房,“我打聽到,過去那些年中,嫂嫂一直在這個院子裡和人私會。女子名聲要緊,之前我沒有親眼所見,也不好跟你提及此事……”
高老爺一臉的驚訝,下意識否認:“不可能!”
話是這麼說,腳卻比腦子更快地往正房而去,因為他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隨口問了一句夫人今日有什麼要緊事……當時夫人就說要出門,還說了確切的時辰。
如果夫人出了門,這時候應該在酒樓中陪閨中密友用膳才對。
高老爺氣衝衝到了門口,頓了頓後,一腳把門給踹開。
屋中的鴛鴦驚醒,看到門口的人,高夫人嚇得尖叫一聲,急忙就去扯屏風上的衣裳。
高老爺眼神好,兩人沒有在內室,而是就在外間胡天胡地,白花花的身子簡直亮瞎了高老爺的眼。
他進門後就看那女子……多年夫妻,高夫人就是化成了灰,他也認識。
男人繞到屏風之後從窗戶跳出,想要逃。奈何這院子早已被人把得密不透風,就是一隻鳥雀想要飛出去都不容易,更何況是這麼大一個人。很快,窗戶外就傳來了男人的悶哼聲,還有下人稟告的聲音:“抓住了!”
語氣裡帶著幾分即將立下功勞的喜意。
高老爺聽見之後,心裡就更堵了。他一步步上前。
女子的衣衫繁瑣,從高老爺踹門到走到高夫人麵前,說著很慢,其實也就幾息,高夫人連內衫的帶子都還沒有係好,她滿臉的尷尬和害怕。
“老爺……”
“啪”一聲,憤怒之中的高老爺一巴掌把人打到了屏風上。
屏風被壓倒,高夫人和屏風上的衣衫摔成了一堆,半天都爬不起來。
“賤婦!本老爺到底哪裡對不起你?”高老爺問出這話,真的特彆心酸。
他真的很尊重嫡妻,從來不讓底下的女人越過高夫人,後院的那些庶女也任由高夫人磋磨,他知道幾個女兒過得不好,也沒有放在心上。因為他從心底裡覺得沒必要為了子女的事情和妻子吵架。
在他眼中,妻子和他一榮俱榮。如果說這世上有誰真心是希望他好,那一定是妻子。
夫妻多年,他從來就沒有懷疑過妻子在外頭會有人。
“賤婦,你還有什麼話說?”
高夫人在一堆衣裳裡抬起頭,憤然道:“你可以找那麼多女人,為何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