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本姓趙,是隔壁村的姑娘,嫁到村裡已經很多年,因為家裡有馬車,她幾乎和村裡所有的人都搭過話。
楚雲梨先是去買了家具,不光料子要好,手藝還得好,她還去了布莊,買了十幾匹布,之後連鍋碗瓢盆和糧食也沒落下,天黑進村時,她身後帶著五駕馬車,全部滿滿當當。
苗惠兒的院子在村中間門,哪怕天已經黑了,她一路過來,這些東西還是入了不少人的眼。眾人都挺詫異。
這是發了啊!
到底是商戶人家的女兒,這肯定是回去要銀子了。
除了陪著楚雲梨一起拿到銀票的趙大娘,所有人都下意識認為楚雲梨的銀子是苗家給的。
陳母不喜歡苗惠兒這個兒媳卻還是舍不得把人攆走,就是認為兒媳不可能真的和父親斷絕關係,父女倆早晚會和好。到了那天,自家就能沾上苗家的好處。
聽說兒媳婦帶了不少東西回來,陳母都已經睡下了,立刻起身拍大腿。
“我就知道!”
她立刻翻身而起:“老,你快點去苗惠兒院子外跪著,跪到她願意原諒你為止。”
陳秋滿白天才跟老四打了一架,在眾人麵前丟了大臉,他自己不太清楚來福到底是誰的孩子,據桃枝自己說,不是他的就是老四的。
但是今天兄弟倆人打架的時候,眾人在旁邊議論紛紛,還有後來那些搬家具過來的人也在悄悄開玩笑,陳秋滿聽了一耳朵,發現桃枝除了和他們兄弟倆來往之外,至少還和個男人有染。其中一個都已經快六十了,還有個還沒成親的後生。
此時他都不想出門,丟人!
“大晚上的,夜裡又這麼冷,這時候去跪著,那是作病呢!”陳秋滿張口就來,“我要是病了,也再求不了情,回頭苗惠兒轉頭嫁人了怎麼辦?”
陳家老兩口覺得這話有理,轉而催促道:“那你趕緊回去睡,天一亮就起,去之前把自己收拾得利落點,穿上我剛給你洗的衣裳。”
陳秋滿:“……”
他感覺自己跟個賣笑的一樣。
躺在床上,陳秋滿心裡很不平衡。他如今睡的屋子是柴房,當初他成親,因為娶的是城裡的姑娘,屋子是新的,隻是他們夫妻搬走後,被家裡的孩子占了去。
他想進去陪孩子住,弟妹說他夜裡打呼嚕,孩子睡不好會長不高。於是他隻能住柴房。
他在這個家裡吃不好,住不好,卻需要費心討好苗惠兒,而得來的好處落到自己手裡的並沒有多少,想想就虧。
其實陳秋滿以前不計較這些,今兒……他實在不想去外人麵前丟臉。
他一個人丟臉,惠及全家人。憑什麼?
楚雲梨到家時天已經黑了,趙大娘請了相熟的人家過來幫她卸貨,因為天色太晚,東西隻勉強搬到了屋子裡,眾人就各回各家。
昨天就已經約定好趙大娘過來幫忙做事,一個月二錢銀子。
好些在城裡做夥計的年輕人,也隻有這個工錢。還不包吃住,一個月省吃儉用,能攢下一半就不錯了。
趙大娘年紀大了,又隻是在家附近上工,並且還給她包吃。她覺得很劃算……不用問也知道村裡盯著這個活的人很多,她得認真一些,不能讓彆人把這活兒給搶走了。
一大早,趙大娘就到了院子裡,今兒第一天,她還帶來了自己的兒媳婦。先是去廚房熬了一鍋粥,然後開始將屋子裡昨天包好的東西全部拆開擺好。
這院子造得考究,擺了上好的家具後,瞬間門就變得與眾不同,儼然一副大戶人家的做派。
陳秋滿是在楚雲梨喝粥的時候到的,他沒有敲門,到了門口直接跪下。
楚雲梨不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麼,但村裡人又不是瞎子,很快發現了此事,又圍過來看熱鬨。
外麵的人越來越多,動靜越來越大,趙大娘的兒媳婦打開門,看見門口情形後,立刻關門,跑到了屋子裡。
“惠兒姐,那個陳老來了,在門口跪著呢。是不是想求得你的原諒。”
楚雲梨輕哼:“不管他,路又不是我家的,他愛跪就跪著吧。”
接下來的大半天,人關在院子裡做新衣,楚雲梨還分了趙大娘一匹布,讓她拿來給家裡的孩子做棉襖,婆媳兩人推拒半天,實在推辭不過,隻能滿心感激地收下。
拿人手短,趙大娘開始真心替苗惠兒考慮。
“你有這麼多的銀子,其實可以不用管陳家,或者你乾脆帶著銀子嫁回城裡去!”
楚雲梨笑了笑:“我現在不想這些,隻想把日子過好。”
最近天氣有點涼,白日裡有太陽,陽光也不太烈,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陳秋滿這幾天沒睡好,跪得昏昏欲睡。
陳秋田偶爾跑過來看一眼,發現陳秋滿一直沒人進院子裡去,恨鐵不成鋼之餘,又惱苗惠兒得理不饒人。
*
而眾人不知道的是,村尾的郝家院子裡,一家子也在爭吵。
郝喜跪在門口不遠處,此時郝父正拿著棍棒狠揍他,每敲一棒就質問一句:“你去不去?去不去?”
棒子敲在血肉上發出沉悶的砰砰聲,隻聽動靜就知道他下手有多重。但是郝喜咬緊了牙關,即便痛得麵色慘白也不肯鬆口。
郝父見兒子不答應去,甚至不喊痛,氣得下手一下比一下重。
“我打死你個不聽話的孽障!”
春珠站在旁邊,滿臉的擔憂,一開始也勸自家男人答應此事,但看他倔強無比,又怕人被公公打壞。
“爹,你讓他想想吧。”
郝父年紀大了,打人時用了大力,累得氣喘籲籲,眼瞅著再打真的要出人命……兒子的唇邊都流出了血來。要知道,他打的可是腰背,這血多半是從肚子裡來的。
若是出了內傷,很容易弄出人命,郝父拿死倔的兒子沒辦法,隻能把手裡的棒子丟開,氣得坐在地上。
“昨天你都進門了,苗惠兒心裡還是有你這個弟弟的,你怎麼就這麼倔呢?低低頭就能讓全家過上好日子……讓我說你什麼好?”
郝喜唇邊的血越流越多:“如果我一直和姐姐有來往,今天不用你喊,我也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