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真是親弟弟。
不過, 在這個院子裡,也隻有廖俊傑這個親弟弟才敢這麼胡亂說話。換了姐妹幾人,不被踹幾腳都是運氣好。
“早上醒過, 說是自己頭疼,一下子就暈倒了, 我看他應該是喝多了, 就把人扶回去了。”
廖俊傑奔進屋中,大夫講究望聞問切, 他七歲拜師, 到現在已經有十多年,一眼就看到了廖俊偉頭上的大包。
“這頭好像受傷了。”他伸手摸了摸, “這是因為受傷了才暈的,不是喝醉。”
楚雲梨故作一臉驚訝:“哎呀, 我沒看見。那現在怎麼辦?”
姐妹幾人因為男女有彆的緣故,當時沒有靠近父親。再說, 母親做事一向都挺靠譜,用不著人多過問。
廖俊傑衝上去把脈,見脈象平穩,鬆了口氣:“應該就是點皮外傷, 隻是,這睡了一天, 也沒去上工,鋪子那邊管事要生氣的!”
“我想給他一個教訓, 就沒去告假。”楚雲梨歎氣, “天天醉得跟個酒瘋子似的,萬一出事了怎麼辦?即便是沒有醉死,他喝這麼多酒, 做事時腦子也不清楚啊。反正,即便是他醒過來後打我,我也認了。”
廖俊傑麵色複雜。
“我去配點藥。”
他配的是醒酒湯。
事實上,廖俊偉暈到現在,多是喝醉了的緣故,藥還沒熬好,他已經醒了過來,伸手摸著頭,看向坐在窗邊的楚雲梨:“我睡了多久?”
楚雲梨裝作原先李蓮花的怯懦模樣說了時辰:“二弟在給你熬藥,你喝了應該會好點。下次還是少喝點吧,這頭……”
“爺們的事情你彆管。”廖俊偉嗬斥,“對了,花轎要上門了,你給招兒準備一套新衣。”
“我還想跟你商量此事。”楚雲梨起身走到床前,“招兒是大姐,她的婚事要是沒能開個好頭,姐妹幾個可能都……”
“胡扯!”廖俊偉嗬斥,“彆扯那些亂七八糟的,不要以為老子不知道你心裡的那些想法,招兒的婚事就是這個!再也變不了。”
楚雲梨低下頭:“這醫是非學不可嗎?”
“根寶是咱們唯一的兒子,都十三歲了還什麼都不會,學個手藝也能說門好親,他過得好了,我們老了之後也能沾光。”廖俊偉提及兒子,難得的有幾分耐心,“很簡單的事,如果他賺不來銀子,到時還要顧著自己的妻兒,我們這兩個老不死的不光享不到福,一把年紀了還要操心他。閨女都是替彆人家養的,你費再多的心思,給再厚的嫁妝,那都便宜了彆人家。我們都是快要做祖父母的人,該為自己打算。蓮花,你可彆犯傻。”
楚雲梨:“……”
她覺得,傻的人是廖俊偉。
這男人就跟有病一樣。
自己的閨女不疼,跑去同一個外頭的孩子,還在那孩子身上花費不少心思,把自己的工錢和幾個閨女繡花賺到的銀子搭進去就算了,如今居然還要搭上幾個女兒的婚事。
“招兒手藝很好,讓她繡花給我們養老肯定足夠。姐妹幾個又孝順又懂事……”
“嫁出去之後就隻孝順婆家,再孝順跟你有什麼關係?”廖俊偉很不耐煩,宿醉加上受傷讓他頭疼無比。有點耐心也不多,煩躁地道:“我才是一家之主,這婚事我說了就算,你彆再說廢話,說什麼都沒用。”
恰在此時,廖俊傑端著一碗藥進來,看到哥哥醒了之後有些遲疑,這酒是昨晚上喝的,人要是沒還好說,人都醒了,現在喝解酒湯那是浪費。
廖俊偉看到那碗藥,以為是治傷的,接過來痛快喝下。
廖俊傑見他喝了,也沒阻止。這藥性溫和,反正不會喝出事,他坐在床邊,清了清嗓子:“大哥……”
“你要跟招兒求情?”廖俊偉冷哼一聲,“自己的婚事還沒著落呢,管好你自己再說。”
廖俊傑:“……”
他就知道!
昨晚上他一宿沒睡,一有空就想家裡的事,到天亮時也想了個透徹,沒有直接勸,隻道:“大哥,閨女是你的,她們的婚事我這個做小叔的不想多管,我就想說一句,根寶有給人做妾的姐姐,會讓人看不起。”
必須將事情往一家子的命根子上扯,不然,說什麼都白搭。
即便是扯上了廖根寶,廖俊偉也完全不改心意,滿臉不以為然:“幾個丫頭嫁出去就是彆人家的人,根寶得了實惠,以後做了大夫。還怕人看不起嗎?”
廖俊傑:“……”
“大哥,學醫很辛苦,我都乾了十多年了,也隻能開幾張小方子,說句不要臉的話,我算是很勤快的弟子,換了根寶,學上二十年也不一定有我現在的本事,二十年後他都多少歲了,大哥還是細想想吧。”
“有什麼好想的?爹娘今年才五十多,那些長壽的老人家要活到七八十歲,二十年後他們還在,再說了,這些年還有我撐著呢,你嫂嫂有繡花的手藝,姐妹幾個出嫁,難道不給聘禮?”廖俊偉早已經打聽過了聘禮,原先他養四個丫頭的時候走出去都抬不起頭,現在不一樣,隻要算算是個丫頭嫁出去後能收到多少聘禮,他心裡就美得不行。
廖俊傑無言以對。
“大哥,你還是替招兒想一想,那是你的親生女兒啊,我這些年跟著師父也進了不少大戶人家,見識過那些妾室的處境。得寵還好,要是不得寵,都不配請大夫。生了病能不能好,全看自己能不能扛過去。”
“你今天不忙嗎?怎麼屁話這麼多?”廖俊偉不耐煩了,“女兒用不著你操心,還是那話,管好自己。”
廖俊傑氣急,今天他就想去見爹娘,奈何兩人都在上工,他已經問了換班的時間,就等著晚上去勸二人。
“連自己的孩子都不疼,你個沒良心的畜生。”
罵完這一句,廖俊傑也不敢多留,一溜煙兒就跑了,饒是如此,廖俊偉還是把手裡的碗朝著他的背砸了過去,靠在廖俊傑跑得快,碗落在地上,摔成碎片。
隔壁正在繡花的姐妹幾人嚇得噤若寒蟬,悄悄探出頭去,見母親沒有受傷,又急忙縮回。
廖俊偉揉了揉額頭,今兒沒去上工也沒告假,還是得去說一聲的,不然顯得太不尊重管事,即便是有爹娘的麵子,人情也不是這麼用都。
他披衣起身,起身時頭有點暈,伸出手道:“扶我一把。”
楚雲梨沒有動,李蓮花平時是個很綿軟的人,但是為了女兒她出奇的強硬,此時她動也不動。,在廖俊偉耐心告罄罵人時才陰森森開口:“我辛辛苦苦養大幾個女兒,不是讓你拿去換銀子的。這門婚事我不答應,如果你執意……我就吊死在大街上,讓所有人都看看你們廖家人的真麵目。”
這是上輩子李蓮花的原話。
也是這話徹底惹惱了廖俊偉,人家被他活生生踩死。
廖俊偉一臉驚奇:“呦,一個丫頭片子,你還護上了?老子給你幾分好臉,你還開起了染房,滾過來!”
楚雲梨站在原地不動。
廖俊偉大怒,衝過來來就要踹人,楚雲梨做驚慌的模樣閃躲,就因為提著了東西整個人“不小心”摔倒,摔倒時絆到了廖俊偉的腳,然後他大頭朝下摔來。
楚雲梨反應飛快,在地上滾了一滾,剛好避開砸下來的廖俊偉。
“砰”一聲。
廖俊偉又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