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濟陽從昨天晚上一直擔驚受怕到現在, 知道兒子受罪,他也很難受。
明明兒子又不是他一個人的,這些女人一個個都怪他。
“我也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當時我就是隨口吩咐了一句,底下的人沒攔著……”
“你是豬嗎?”林梅雨憤然, “好人落到乞丐堆裡能得個什麼好?你就是用腳趾頭想也想到了呀。”
她越想越生氣, 越想去看看兒子, 狠狠將麵前的男人一把推開,氣衝衝闖進了屋子裡。
林牧嶼此時醒了過來,整個人都是麻木的,眼睛看著帳子,對外頭的情形無知無覺。
林梅雨看到他這樣, 心痛得無以複加, 撲過去一把握住他的手:“牧嶼,你怎麼樣?”
男女有彆,即便是長輩, 也不好太過親密。再說,昨晚上林牧嶼還經曆了那些屈辱,他身子一抖,下意識就想收回自己的手。
林梅雨心疼地眼淚都流了出來。
“牧嶼, 你彆不說話, 我害怕!”
林牧嶼慢慢扭頭,看著麵前這個為自己哭泣的女人,腦子裡忽然想起來了她方才在外頭吼出的話。
你怎麼能這麼折騰兒子?
這話乍一聽沒什麼問題, 但細一想,又有點不對勁。好像他是姑母的親生兒子似的。
林牧嶼忽略了心裡的怪異,可能是姑母得知他點的遭遇,太過憤怒, 以至於有些語無倫次。
林梅雨嚎啕大哭。
此時林牧嶼身上已經擦洗過,但之前受的傷和昨天晚上新添的痕跡都還在,林梅雨都不敢看,越看越傷心。
“錢芳華就是沒安好心,哪有這麼對親生兒子的母親?”
林梅雨越說越氣,轉身奔到門口吼院子裡的林濟陽:“那個賤人呢?親生兒子傷成了這樣,她連麵都不露……”
說到這裡,林梅雨又想起來了自己之前的懷疑。搞不好錢芳華真的知道了兩個孩子的身世。
她趴回床邊,又哭了一場,想要問一下林牧嶼傷得重不重,但她是個女子,不好開口詢問父子之中任何一人。得知林牧嶼沒有性命之憂,她總算放下心來。
府裡還有事,林梅雨出來也不能待太久。小半個時辰之後,她擦乾了眼淚上了馬車。
本來準備回府的她在馬車上了路後,念頭一轉,讓馬車去一趟林府。
林梅雨在林府之內來去自如,直接就能進門。
楚雲梨聽說人來了,彼時她正看著長青練字,頭也不回地吩咐:“直接把人請過來。”
林梅雨聽說嫂嫂在南苑陪長青,三分的懷疑變成了五分。她進門時,看到年輕男子坐在桌旁,此時正在認真練字,而嫂嫂站在書案前,看得也認真。
“嫂嫂,牧嶼昨天晚上遭受了非人的虐待,你知道嗎?”
楚雲梨聽到這話,伸出食指揉了揉額頭:“我好不容易忘了,你又要讓我想起來。還不是怪林濟陽,簡直是蠢笨如豬。你說說,哪有人把親兒子丟到乞丐堆裡教訓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那是他撿來的野種呢。即便是撿來的,好歹養了這麼多年,真狠呐!”
林梅雨聽到她一連說了幾個“撿來的”,心中狂跳。
“大哥說是你的主意。”
“他放屁!”楚雲梨滿臉憤然,“隻說把孩子丟到外頭去吃苦,從來沒讓他把人丟到乞丐堆裡!乞丐也是男人,常年摸不到女人的邊,好不容易有個細皮嫩肉的小年輕放在旁邊,你說……”
說著,歎了口氣。
而林梅雨聽了這話,隻覺心裡梗得厲害,甚至還有點兒惡心。咬牙切齒地道:“太不像話了,一會兒我回去讓大人好生把那些乞丐教訓一頓。”
她簡直恨不得把那些人全部挫骨揚灰。
楚雲梨搖搖頭:“不怪旁人,隻怪林濟陽沒有護好兒子。我現在是看了他就煩!”
林梅雨試探著問:“牧嶼受了那麼重的傷,你怎麼不去守著?”
楚雲梨擺擺手:“守著能有什麼用?我守在旁邊,昨天晚上的事情就能沒發生嗎?我一看他身上的那些痕跡就難受。二妹,牧嶼昨天晚上的經曆全部拜他爹所賜,你如果是來找我算賬的,那你是找錯人了。”
林梅雨啞然,她總覺得錢芳華已經知道真相,並且在試探自己,勉強笑著解釋:“大哥是孩子親爹,你是孩子親娘。我一個姑母,疼孩子歸疼孩子,可沒有立場找你們算賬。”
“你一向疼牧嶼,看見他受傷,肯定也難受。”楚雲梨滿臉愁容,“其實這些事情完全都可以避免的,如果你們從一開始就答應了他和婉兒的婚事,哪裡會有這些意外?”
林梅雨眼皮一跳:“我……我是婉兒的親娘沒錯,但我出身商戶,孩子的婚姻大事得聽從大人安排,我也為婉兒爭取了的。大人不答應,我有什麼辦法?”
“不想提了,你走吧。”楚雲梨擺擺手,“看見你們就煩。”
這話很不客氣,林梅雨臉色沉了下來。不過她想到了自己的來意,一是為了試探錢芳華,二來,兒子的麻煩解決了,得趕緊為女兒籌備嫁妝。
姑娘家的嫁妝越多越好,有一些的好東西要提前預定,得趕緊拿到銀子準備。她努力壓下心頭憤怒:“嫂嫂,婉兒和京城李家的婚事已經定下,婚期定在來年春天,算起來,也隻有三四個月了。”
楚雲梨不置可否。
眼看錢芳華不吭聲,林梅雨心頭火起,語氣裡也帶出了幾分:“嫂嫂也知道,趙府就是名頭好聽,有些人脈,但說到銀錢……確實不多。婉兒嫁去京城李家,那是高家,必須得有豐厚的嫁妝傍身。嫂嫂一向疼愛婉兒,該不會讓她被人小瞧了對不對?婉兒嫁人之後,也不會忘了你這個舅母的。”
“二妹,你想要什麼就直說。”楚雲梨眉頭微蹙,“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我這腦子一想就疼,實在是不想猜。”
林梅雨咬牙,她都說得那麼直白了,錢芳華還不明白,分明就是在裝傻。
“家裡銀子不多,大概不能為婉兒備一份像樣的嫁妝。嫂嫂手頭寬裕,婉兒嫁妝厚不厚,就全看嫂嫂了。”
楚雲梨眉頭皺得更緊。
林梅雨再次強調:“婉兒嫁的夫家得力,往後在富家麵前多美言幾句,還怕林家不財源滾滾來麼?”
楚雲梨揚眉:“二妹的意思是,婉兒嫁人後,京城的李家會幫我們家的忙?”
林梅雨並不確定李家會不會幫忙,但還是點了頭。
李家主可是朝廷要員,到時幫林家最好,如果不幫,難道林家還能主動登門詢問不成?
晾錢芳華也沒那個膽子。
楚雲梨嗬嗬:“趙大人沒有幫上家裡什麼忙,每年都伸手問我們要不少銀子,甚至連玉寶捧花魁的銀子都要我們家出。李家官職更高,家裡的人也更多,怕是胃口更大,要是多來兩個跟玉寶一樣的紈絝,今天捧個花魁,明天捧個清倌……我養不起,這姻親不結也罷!”
林梅雨麵色微變。
林濟陽可說過,他為湊足十五萬兩銀子已經很費勁,接下來為林牧嶼準備婚事都要問錢芳華取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