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甘心。
她付出了那麼多,拋棄了自己的孩子,拋棄了名聲,被所有人唾罵指責,卻還沒能得償所願。如果真的痛死,她會死不瞑目。
“大夫!”
李中明看她痛得渾身哆嗦,又見她自己都開口討要大夫,再也顧不得丟不丟人,扯著嗓子喊鄰居來幫忙。
這會兒是下工的時辰,雖然工坊的正門在大街上,但住在這條巷子裡的人還是習慣了走後門。眾人三三兩兩結伴而行,每人臉上都帶著笑。
這活兒是挺累,但跟彆的活計比起來也沒那麼累。最重要的是,在這裡乾一天工錢很高。一家四口人隻要其中一人能在工坊正常上工,那就夠養家糊口,要是有兩人,每年都有積蓄,若是有三人……家境會很寬裕。
聽到李家院子裡有人在叫喚,忙著回家做飯的人假裝耳聾,但也有那心地善良的怕出事。畢竟,李中明雙腿都斷了,萬一在家裡摔了可不是玩笑。
有四個人破門而入,本來以為是李中明摔了,沒想到一進門,先看到了半躺在地上的喬紅梅和她身下的那一大灘血。
眾人麵麵相覷,之前就聽說喬紅梅好像是懷了孩子,但是又聽何家人說那孩子動了胎氣,大夫說生不下來。
人命關天,幾人反應過來後,有兩個婦人上前去扶人,有兩個去請大夫。
等到李家人得到消息趕回來,幾乎整條街的人都知道喬紅梅在家裡喝落胎藥出了事。
李母臉上掛不住,喬紅梅現在是她的兒媳婦。出了這種事,顯得她這個婆婆刻薄。
大夫把脈,急忙配藥讓李母去熬。
“快點,人命關天!”
李母嚇得腿都軟了。
喝落胎藥確實會一失兩命,喬紅梅該不會死在這裡吧?
等到喬紅梅可能會死,李母是真心希望她能熬過去……兒子兩條腿都斷了,名聲也毀了,除了喬紅梅之外,誰還會嫁給他?
喬家人本來不想再管這個女兒,但聽說出了人命,喬母哭哭啼啼跑來,也幫著熬藥。
一連熬了三鍋,大夫接連灌了下去。喬紅梅的臉色總算是好轉了幾分。
看到他呼吸漸漸平穩,大夫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漢:“好在來得及時,要不然,今天真的會出人命。”
李母麵色複雜。
喬母撲在女兒身上嚎哭:“傻丫頭,你怎麼這麼傻呀?這是圖什麼呀?”
大夫收拾藥箱要離開,李母不想付這個錢,看了幾眼便宜親家母,奈何喬母隻顧著哭,根本不管大夫要不要走。
李母認了命,付賬時心都在滴血。
大夫方才是救命,用了不少好藥,其中還切了幾片百年人參吊命,所以藥費足足三兩銀子。
用了這麼多的好藥,大夫還怕收不回藥錢,畢竟有的人不講道理。再說,這喬李兩家結了親,卻像是沒結親一般,恩恩怨怨兩天都扯不完。
大夫拿到了銀子,提著的一顆心放下,囑咐:“病人氣血虧損很嚴重,三兩年之內不能要孩子。”
李母心中一頓:“以後會不會影響子嗣?”
大夫搖頭:“不好說,等過一個月,恢複一下再看。”
李母今天就想要知道答複,執著地追問:“那依您多年經驗,會不會影響子嗣?”
大夫默默瞅她一眼,點了點頭。
“肯定有影響,甚至從此不能生。不過,子嗣要看緣分,大夫的話也不絕對。有時候大夫說不能生,但人家就是生出來的也是有的。”
李母聽到這話,心都涼了。
這話裡話外,就差明擺著說喬紅梅以後多半不能生孩子,要孩子得看天意。
喬母也聽出了大夫的話中之意,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兒,她真的是恨鐵不成鋼。再留下來可能會出事,喬母隨便找了個借口,拔腿就往外跑。
跑的那速度,怕是狗都攆不上。
李中明一臉麻木。
喬紅梅已經昏迷不醒,就躺在他的身邊。
*
轉眼過了兩個多月,楚雲梨工坊裡的香膏已經製出來了一批,她香膏鋪子開在內城。
裝香膏的瓷器是她專門定製,連瓷器上麵的花樣都是她定的,看著就挺貴氣。
香味分六種,有濃鬱的,雅致的,清新淡雅的,並且香味持久,塗一點能管半天。
鋪子開張後,楚雲梨定了買三盒送一盒,一時間門鋪子裡人滿為患,很快就將存貨搶購一空。
香膏大賣,外城的人不知道,工坊裡的人都聽說了。
工房裡的人有不少都住在李家附近,養好了身子出門的喬紅梅很快得知此事。
這兩個多月裡,李中明一直不能下地,早就悶壞了。大夫說他可以扶著走動幾步時,他幾乎是迫不及待。
但他也不敢走太久,大夫說了,他那一雙腿必須要好好養著,否則會跛得很難看。
他如今隻希望自己能跛得好看一點兒。
他悶了太久,早就想出去透氣,又不敢走太多路,於是就打開大門,坐在門口往外瞧。
楚雲梨在這兩個月裡提拔了幾位能乾又懂事的人做管事,其中一位胖嬸兒媳婦生孩子,她打算重用胖嬸,畢竟她不可能一直守在這邊。
聽說胖嬸家中有喜,便準備禮物親自登門。路過李家時,楚雲梨看到了門口坐著的人。
李中明也看到了走過來一身淺紫色衣裙的女子,兩個多月不見,她眉眼不見絲毫憔悴,整個人容光煥發,一點不見被夫君拋棄的可憐模樣。
“雪兒?”
楚雲梨聽到這聲喚,皺了皺眉:“你可以喚我白東家。”
李中明麵色複雜:“你這是去哪兒?”
楚雲梨伸手一直不遠處胖嬸家的院子:“我去賀喜,你的腿好點了嗎?”
李中明沒想到她還會問起自己的傷勢,心底裡又生出了一絲期待:“已經好點了,大夫說,可以下地行走。”
喬紅梅一次受傷很嚴重,本來小月子坐半個月就行,她足足躺了兩月,聽到外麵的動靜,她頓時就慌了。
“阿明哥,你在跟誰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