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寶樓。
掌櫃的將幾個匣子掀了蓋一一鋪開來,綠鶯百無聊賴地挑揀,出門時還興高采烈的,此時蔫頭蔫腦的,隻恨不能即刻家去。
馮元瞧她磨蹭,便伸頭往匣子裡頭瞧了眼,皺皺眉朝那掌櫃一揮手,“拿上好的出來,這些玩意兒咱瞧不上。”
“是,是是。”那掌櫃笑得一臉褶子,小心翼翼地捧出個半尺見方的梨花木匣,將蓋一啟開,裡頭的確有幾樣寶貝。綠鶯一眼瞧見裡頭的一支步搖,拈起離近了看,簪身是實金的,簪尾是朵殷紅的百合,流蘇是鯉魚狀的羊脂白玉製成。
“嘿嘿,這個卻是個好物,瞧那百合,是用極品血玉雕的,栩栩如生。”掌櫃搓搓手,試探道:“這支百合血玉步搖老爺若相中,二百五十兩銀子便可買走,這可是世間僅有的一支啊。”
馮元置若罔聞,隻低頭詢著綠鶯:“這支如何?”又伸手拿起一對耳墜子在她腮旁比量著。
“老爺眼亮,這耳墜子是香江暖玉的,極是養人嘞。”掌櫃一瞧,這可是闊綽的主兒,連忙顛兒顛兒又不知從哪掏出個巴掌大的匣子,“小的一瞧便知老爺絕不是凡人,瞧瞧這最好的物兒,南朝時候的夜明珠,當年國破,廣慶帝匆匆出逃帶出來的,之後也不知淪落到何處了,小的也是頭些時候無意得的。”
夜明珠是有市無價的玩意兒,一來昂貴,二來稀有。莫說綠鶯此時正稀奇望著,連馮元亦是未曾見過。此時一瞧,這珠子約麼兩指寬,乳白渾圓,微光瑩瑩,透著一股子雍容。
“二位不知,這夜明珠的好處得天黑了才能顯出來。”說著躬身將他倆往後頭的屋子引,“二位請隨小的來,驗驗這夜明珠。”
三人進了一間小堂屋,春巧從外頭將門掩得嚴實。屋裡似是沒有窗,此時燈也未點,暗成一片。綠鶯有些駭怕,緊緊抓著馮元的衣袖。
忽然,天地開闊,混沌隱去,屋裡亮堂起來。掌櫃托著匣子,夜明珠如月娘一般,瑩瑩光輝燦若銀河。
步搖、耳墜子、夜明珠,花了近兩千兩,綠鶯頓覺解氣,心內暗忖:下回再生氣便狠狠花他銀子!
遠處有騾車正駐足,裡頭坐著的恰是馮戚氏馮佟氏妯娌倆。
馮戚氏揉了揉眼,還是不確定,拍了拍身旁的人:“弟妹啊,那人側臉我怎麼瞧著似是小叔啊,你瞧是不是?”
將車簾子又掀了掀,馮佟氏漫不經心地一瞥,正瞧見幾個下人手捧匣子,簇擁著一雙男女。二人形態親昵,那女子伴在男子身側,仿佛小鳥依人般,待到了一寬闊騾車旁,那男子牽著女子上了車。
“到底是不是啊?”馮戚氏瞧她不答,催了句。
臉角輪廓分明,身形直挺,那一身朱紅新衣,年前新裁的,不是馮元是哪個?馮佟氏垂下眸子,輕聲道:“大嫂看錯了,我家老爺去了同僚府邸,哪會在街上閒晃。”
她麵上淡然,心內卻氣血上湧。雖不知那女子是何人,可馮佟氏就是覺得那人定是那外室無疑了。一身綠裙,隻瞧個側影也掩不住那一身豐腴,滿汴京也尋不出幾個這般肥碩的。
哼,跟大肥豬似的!甚麼小鳥依人,我呸!就是樹旁拴了頭豬!心裡將那狐狸精罵了個遍,也好受多了。可一想到那二人是從聚寶樓出來的,家財也不知又被那女子誆了多少去,便又開始牙癢癢。
她兀自生著悶氣,馮戚氏未瞧出不對勁,興衝衝道:“弟妹啊,咱們去趟玲瓏閣罷。我們璿兒針線不頂事,嫁衣都繡了整年了,你借我幾個繡娘,也好教教她。”
她話裡話外難掩嫉妒,酸溜溜地熏人:“要說啊,當年分家時,這玲瓏閣歸了你這房,可讓我眼饞許久啊。”
馮佟氏一聽這話,也忘了自己正生氣呢,心內得意,嘴上卻嗔道:“大嫂這就見外了,你跟我誰跟誰,我家的不就是你家的,你說說,哪回你去收你銀子了?還不是跟你自家的一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