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是王姨娘,這位嘛......”宋嬤嬤說到這裡,故意頓了頓,吊足人胃口後,才聲音提了老高:“這位就是咱們府裡的劉姑娘,嗬嗬嗬。”
屋裡立著的下人皆是一陣竊笑,綠鶯一怔,半晌才明白過來,通房沒名分,確實該以姑娘稱呼。叫人姑娘本無傷大雅,可這叫法也得看叫多大年紀的,這劉姓通房雖說塗脂抹粉的往豔了打扮,可這年紀確實不小了,怎麼的也有四十了罷,怪不得被人這麼叫,這劉氏立馬憋得臉通紅,氣得狠扯著帕子呢。
聽著宋嬤嬤的指引,大少爺之後便是王姨娘,王姨娘跟她一樣的身份,卻比她先進門,敬杯茶也算使得,輪到劉氏便不用了。瞅了眼宋嬤嬤,她還是朝劉氏善意地笑了笑,脆聲喚道:“劉姐姐。”
“哼!”劉氏朝她翻了個老大的白眼,差點沒翻天上去。
與馮府的眾人見過禮後,跟在馮元身後往侯府走去。綠鶯褪著腕子上的鐲子,為了孩子著想,她是萬分不想戴馮佟氏的東西,誰知道這上頭擦沒擦不乾淨的?一刻也不想耽誤,她一手把著鐲子,一手使勁兒往外抽,啪嗒一聲,鐲子摔在地上,斷成了兩截。
綠鶯怔怔望著地上的金鐲子,主母送出的東西,你可以不用,但可不能毀了,那可是不敬!可是,能不能容她稍後再駭怕,誰能告訴她,金鐲子為何一摔......就斷了?
馮元回過身,將那兩截斷鐲撿起來,隻往那斷口瞥了一眼便抬起頭,木著臉道:“鍍金的,裡頭灌了鉛。”
話落,大臂一揮,將那鐲子使勁兒朝假山砸去,隨後那東西瞬時分崩離析掉在地上瞬間成了渣兒。綠鶯見他走得嗖嗖快,方才還體貼她將步子邁得短些,此時那袍子被他走得竄進風吹得鼓鼓,轉眼將她落下幾丈遠。她也不急,優哉遊哉地小碎步挪著,哼,離我遠點才好呢,可彆把火燎到我身上,我可不想受你們夫妻的閒氣。
到了上房門外,馮元抹了把臉,掛著淺笑攜著綠鶯進了屋。
老夫人是曉得這幼子納妾一事的,隻是這般鄭重地領人來見她,倒是有些疑惑。
“老夫人,這便是你總掛在嘴邊的那個灶娘了,白菊花茶和荸薺糕便是她做的。老夫人你瞧她,是不是個福氣的?如今已然有了身孕了,你可馬上又要當祖母嘍。”馮元把綠鶯往身前一送,指著她朝老夫人說道。
老夫人細細將綠鶯瞅了又瞅,邊點頭邊讚許:“是麼?好啊好啊,我瞧瞧啊,嗯,跟個大包子似的,瞧著就喜慶。天庭飽滿,旺夫!臀大胯寬,多子!眼中含溫,嗯,是個良善的。可比你那兩房歪瓜裂棗好太多,那王氏一臉苦相,那劉氏一身輕浮肉,老大不小了還不知穩重呢,還有你那太太,不奸不傻的,她......”
見幼子皺眉,她才緩過神來,哪能在小妾麵前給正房沒臉,拍著大腿笑了笑,嘿嘿嘿,老嘍。綠鶯見這侯夫人一臉慈愛溫和,一笑更是跟朵大蓮蓬似的,不似個麵甜心苦之人,對她生了些親近之心,素未謀麵的外祖母想必也是這個年紀罷。
輕輕摸了摸她的肚皮,老夫人笑得眼睛眯成縫:“甚麼時候懷上的呀?”
綠鶯連忙抿唇回道:“回老夫人話,正月上旬裡有的。”
老夫人算了算,忽地一樂:“那產期是在十月,甚好甚好,你不知啊,我最愛那木芙蓉,它十月開花,咱們十月結果,這孩子是個孝順的,還沒露臉,就曉得要孝順祖母了,嗬嗬嗬。”
正說著話,大老爺馮開來請安,隨後綠鶯對他又是一番行禮問安。馮開聳拉下眼皮,不動聲色地暗自打量了她幾眼。
老夫人拉著馮元和綠鶯又說了幾句話,才允了他們告退。望著漸行漸遠的一對身影,馮開摸著下巴,歪著嘴角笑得一臉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