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樣子,你的名聲還要不要了,爹的名聲還要不要了,你讓爹這年紀的人,還因為女兒失德被人戳脊梁骨?你......”
馮嫻忍不住搶道:“爹,錢遜他都......”
“好了!”馮元忽地提高聲量,臉也帶了些氣:“我知道,我知道他離了京,可又與你何乾,他不在你身邊督促,你就成了螞蚱,可勁兒亂蹦躂?你瞅瞅你,說話磕磕巴巴,長輩話未落便搶著張嘴,德容言功你娘沒教過你?”
冷不丁想起一事,他的火又竄上了些:“還有,禮不可亂,再回到娘家,明明該喚你大姑奶奶,這些年你還讓下人喚你大姑娘,你當你還是未嫁的小丫頭呢?我告訴你,你再怎麼耍賴,於馮家來說你也已然是外人了,再來是做客的,莫要在馮家頤指氣使,你記住,你永遠是客!”
馮嫻強忍著羞恥,生生憋回去眼裡要湧出的淚,緊緊攥著手,垂頭直直盯著眼前一道光束裡漫天飛舞的浮沉。
她不懂,爹為何就知道數落她呢?從下生到出嫁,他有沒有摸過她的頭,有沒有關心過她?沒有,都沒有!他關心馮安,他為了馮安可以樂得開懷、可以氣得發抖、可以恨鐵不成鋼、可以灰心失望,他的眼裡隻有馮安。
她算甚麼呢?哦,棋子,門戶聯姻的棋子。嗬嗬,如今,她也算臭棋了罷。
馮元緩了緩脾氣,一臉語重心長:“你若想繼續住下去,我也不會攆你,可你自個兒好好想想,這樣做到底對不對,有些事到底該如何麵對。”零
話落,見她依然低垂著腦袋,一副畏畏縮縮的小氣模樣,他拂袖起身,推開座椅,居高臨下望著她,撂下最後一句:“毓婷,你也該有些擔當了,爹娘不可能一直在你後頭幫你拿主意,若還這麼渾渾噩噩地混下去,將來怎麼教養子女,沒本事沒主意,哪來的威嚴和德行來讓他們聽話,純靠棍棒?棍棒下就能出孝子?打就能打出個狀元來?”
爹幫她出過主意麼?甚麼時候,她怎麼不記得了?
嗒嗒嗒,並不十分熟悉的腳步聲響在耳畔,愈來愈大之後是愈來愈遠,衣擺在身側拂過,帶出一陣風。不就是少了個人,在這盛夏的屋子裡,為何竟有些陰涼起來?馮嫻抱緊臂膀,牙齒打顫。她搖搖頭立起身,兩滴眼淚被無意甩落,邁開坐僵的腿,蹬蹬蹬奔到門口。
爹爹還未走遠,邁著大闊步,腳步鏗鏘,肩寬背厚,如一座鐵塔般巍峨雄偉。可是,那又是誰的羽翼呢?
趴在門邊,她淚如雨下,眼前的水瀑將那座身影變得扭曲虛幻,她伸出手去抓,卻甚麼都抓不住。眼睛久久未曾眨過,針紮得刺痛,她終於忍不住了,將眼睛眨了眨,水瀑消失,那座鐵塔也化為虛無。
她隻是想將自個兒縮成一隻小龜,她其實甚麼都不想要啊,隻想要個殼,能讓她在裡頭歇一歇、喘口氣。
為何所有人都將她當累贅?外人如此,連親爹都這樣,她還能靠誰呢?對了,娘,她還有娘啊,娘定會幫她撐腰的!
馮嫻來到主院正房時,見娘和女兒都在。純兒坐在圈椅上,正一勺一勺吃著甜粥,而馮佟氏眉頭都皺成了鐵疙瘩,正一瞬不瞬地望著純兒,麵色極不好看。
正吃著粥的純兒一眼瞧見她,扭頭朝她一笑,喚了聲娘。
馮佟氏見狀,氣得深喘了兩口氣。這小丫頭,對著她一聲不吱,親娘一來,頓時笑得跟牽牛花似的,她是外祖母,又不是偷小孩的拐子。
朝馮嫻撇撇嘴,她酸溜溜哼道:“隔著一層就是不一樣,娘是親的,外祖母就是討嫌的。”
馮嫻朝母親尷尬笑笑,狠狠瞪了純兒一眼,嫌棄地噤噤鼻子:“娘你彆跟她一般見識,她就這樣,自小有的毛病,不過也好,不用人管她,自個兒玩兒自個兒的,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