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獰寵記 窮酸秀女 3725 字 10個月前

才一炷香的功夫,倉裡的人便東倒西歪,酒瓶四碎,地上涼席順著力道自個兒團成卷兒滾到了壁角,窗扇逛蕩,壁身上掛的飾物依次落下來,砸向各人的腦袋。

倒黴的已然是頭破血流,歪在窗前,不知死了還是昏了。眾人被砸蒙了頭,如熱鍋上的螞蟻,你跟著我我拽著你,全都一窩蜂湧到倉外。

甲板處已積了近一尺高的水,船體已朝一側傾斜,且還在緩緩下斜。運軍急忙朝詹士進言:“大船沉沒已然命定了,大人還是隨小船逃命去罷。”

兩軍交鋒,不戰而逃視為叛逆,逃不了一個死。可在這天災下,倒不用那般畏首畏尾,便是狼狽地回了京,大不了隻是個革職罷了,小命要緊。詹士想了想,也隻能如此了。

小船十餘隻,被抬出來,歪著擺放在甲板上,詹士朝身旁負手而立的人禮讓道:“史大人先請。”

“你等怕死的,且去罷。人各有誌,本官不會阻攔,可本官誓要與此船共存亡。”

這哪裡是屎殼郎,分明是塊腐朽的爛木頭,詹士搖搖頭,暗自笑他愚蠢,與一眾有些頭臉的小兵總坐進小船,被纜繩下放到海麵上。繩索一被砍斷,眾人便削尖腦袋掄著船槳劃向遠方,誓要遠離這艘死亡之船。

船上所有遺留運軍立在甲板上,哀戚又羨慕地望著那群有望壽終正寢的有福之人,見那些人手臂翻飛,揮槳如淘金般拚命,十餘艘小船不知南北,四處出擊,在一片迷霧中各自尋覓生門。

遠處狂風掀起一道水柱,飛升幾十丈直要連著天際,打著旋兒狂飛亂舞,如炸藥炮彈投入水中。莫說這滄海一粟的人命船隻,便是此時屹立一座池城,也要瞬間化為齏粉。

大船的甲板不時被海浪拍上來一堆死魚碎蝦,遠處的海麵張開大口,十餘隻小船依次被吞沒,連個嗚呼聲都沒留下。史奮目含悲憫地掃了眼遠處的修羅地獄,又低頭看了眼腳下將要沒膝的海水,艱難地摸索著回到了船艙。

端正好歪倒的書箱,尋出紙筆,他歪著身子於顛簸間,倉促寫下一封遺書:“敬貞一十三年四月十五,載有二百萬石稅糧,由廣夏府四月初五駛往京城的官船祁雲號,於午時末,遭遇暴雨狂風。未時一刻,船艙開始滲水。未時過半,船體淹沒已至半身。目測不至申時,船身便將傾覆。此次天災,人力之所不及,稅糧不保,吾與兩千名運軍命將休矣,奮有負皇命。”

隻將家中老妻子孫想了一瞬,末了終未落於筆下。抹了一把老淚,將這被水滴打濕的宣紙塞入水囊中,史奮揮臂朝海中扔去,以防隨船永沉海底。

未時末,風雨過去,日頭高照,海麵風平浪靜。一片靜好中,一隻牛皮水囊於海麵上半隱半現,順著西風往汴京漂去。

因著是敬貞初年,本朝才建國不久,國庫又被舊朝揮霍殆儘,國君平日驅使和官員俸祿頗有些緊巴。建朝十三年,提高了幾次捐稅繳納份額,去年已是從十五繳一提到了十二繳一。故而,不算銀兩,今年第一季光稅糧就有二百萬石,比往年多了六七成。

四月初時,接到從江南奉上的奏折,上頭那銀子數、糧食數,跟星星似的閃花了皇上的眼。他是做夢都能笑醒,端方自省的明主,首次來了回放縱,竟生生連著翻了後宮半個月的牌子,邊翻牌子邊進補。平日掰手指頭數著數的鹿茸也不省著吃了,反正一個月後就有錢了。

孰料,五月時,他直恨不得吐出那些好物,因為那金燦燦的船消失了。難道是外海的異族水匪瞎溜達,突然來了本國近海?那不行啊,雜毛進犯,瞧我天.朝無人?敬貞大帝是個暴脾氣,錢雖不多,可人多呀,打,派船派兵開水戰!振我國威,驅退外賊。

可是,打水仗,誰也沒這經曆啊。那些黃頭發紫頭發藍眼睛碧眼睛的妖怪,說話嘰裡呱啦跟鴨子叫似的,打仗時喊話都沒法溝通,咋打!這要是陸戰,馮元肯定請命,趁著還沒掉牙禿頭發,能立功便立功,爭取升上幾級,可水戰,他暈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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