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如此著急麼?家什、下人,該帶走的,該留下的,十日哪能安置完,怎麼也得二十日啊。再說了,八月初上路,十一月前趕到,陸路漫長,實在太趕了。”
馮元想了想,仍是堅持:“就十日罷,下月初上路,李氏十一月臨盆,路上簡陋不便,若趕在中途生產就節外生枝了,還是早去早安置罷。”
馮佟氏恍然,對啊,李氏十一月臨盆,但老爺這話就有些傻氣了,女子生孩子,哪有可丁可卯的,早產晚產常見著呢,若是在路上生了......那她可不樂意,到時候生下來個傻孩子,老爺再懷疑她做的手腳,還是立馬動身罷。
這時馮嫻插口:“爹啊,還是莫要讓李姨娘折騰了,我當初生純兒的時候還早了半個月呢,萬一在路上生了,大人孩子可就不保了,還是來年開春再去罷。”
雖說盼了十幾年的兒子要晚那麼幾個月相見,不過安全第一。馮元點頭:“那女眷就明年開春再下江南罷。”
馮佟氏瞪了女兒一眼,這個傻子!她可不能跟李氏耗在這裡,在路上生孩子還好說,人多眼睛多,到時候還有德冒跟著,好給她做個證。可一起留在汴京,明年生了個啥,不都得賴她頭上了?這虧她可不吃。
再說,老爺一個人在南方,萬一再收人入房可如何是好,姓李的賤星馬上就隕落了,再來個姓王的想趙的,沒個完了!可不能讓那些妖魔鬼怪有機可乘。
放下茶盞,馮佟氏有生之年頭一回來了個痛快:“五日!妾身五日就可打點好,那李大夫還說李氏胎正著呢,簡直正的不能再正了,十月瓜熟蒂落,不早不晚剛剛好。到時候定要生在老爺眼前,讓你好好稀罕稀罕。”
瞧一提到那傻孩子,老爺果然露出笑模樣,馮佟氏暗地冷笑,你親香的小庶子,嘴歪眼斜,拐愣腿,繞圈的胳膊肘,彎彎曲曲的手指頭都能係扣兒,到時看你還稀罕不稀罕。
事議到這裡,算結束了。
各人麵色各異,回了自個兒的地盤。
馮嫻認命了,趁最近的日子與府裡的人,不論相好的還是相厭的,都道個彆罷,有生之年還不知能不能相聚了。馮安性子使然,擔心完就算,開始大樂,嘿嘿,聽說那揚州瘦馬姿色上乘,聞名全國的,到時候可要好好享一享這豔福。
馮佟氏最忙,開始召管家布置人手,各司其職,留守的,攜帶的,值錢的不值錢的,耐刮的不耐摔的,帶不走的能典當的統統送往當鋪。
綠鶯跟在馮元身後回了玲瓏院。
坐在妝台前,鏡裡嬌娃惶然不知所措,她此時再難忍耐,麵上帶出來些沉重,本已下定決心遠離,為何又出意外。
這次下江南,於旁人她不知有何不同,於她自個兒,是沒有任何改變的。身份還是這個身份,孩子換了水土,也不能變回最初。
馮元揮退丫鬟,自個兒脫下官靴。
掃了眼呆愣愣的綠鶯,溫言安撫道:“莫怕。你上回說南人吃螞蚱吃耗子,爺特意去問過翰林院的人了,史書上說隻在西南的雲翳府有這風俗,江南是沒有的。他們也跟咱們一樣,吃米吃菜吃雞鴨鵝,除了熱些雨水多些,倒沒太多讓人受不住的,習慣就好。”
綠鶯覺得他的話帶著軟毛,輕刷刷的撫過她的心房,讓她有些愧疚生出。本在想方設法躲他,避他如蛇蠍,被蒙在鼓裡的他,此時卻在溫柔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