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
馮元嘁一聲,嗤之以鼻:“你以為便隻有咱們大漢有美人?羥薑族便全是大象?為何那小王子非要千辛萬苦來到中原,選個小門小戶的黃毛丫頭,你以為你那妹妹有多美?情人眼裡出西施,隻要對了眼緣,浪子也能變癡情漢,你說美人,千人千眼,眼光自是不同。你認為美的,王子便一定喜歡了?”
同為男子,他當然明白那小王子當時眼中的狂熱和勢在必得。他順勢而行,一來可以成人之美,二來於兩國有益,完全沒有任何理由阻撓推脫。
卑鄙!自私!若不是他,皇上又怎麼會知道菱兒,更不會封她為甚麼勞什子公主。若是當時他能放下一己之私,出手相助,妹妹此時還嬌憨地伴在她身邊,哪用去那蠻夷之地,跟蠻子每日打啞謎、三五日便要逃竄遷徙、不知命絕於哪年哪月?是他害了菱兒!馮元,你個劊子手!
綠鶯冷笑:“不試怎麼知道不能?嗬嗬,說到底,老爺能如此冷血的置之不理,那是因著菱兒不是你的誰,若是換做大姑奶奶,老爺還能如此冷靜?”
這話一落,她便有些懊悔了,自嘲笑笑,問這個簡直多餘,憑他平日對待馮嫻的模樣,可能更會將人拱手相送了。不隻不會攔著,估麼反而還會感恩戴德,興高采烈地送出無數嫁妝呢。
果然,馮元揚首傲然道:“有國才有家,國不安何以為家,若是爺的女兒,爺更會感到光榮欣慰。”
“托生在馮家,果然注定一生不會快活。”
綠鶯冷聲道。一邊說著話,一邊仔細盯著他,見說完這句,他麵色果然如她所料,有些變沉,便又接著補了句:“待在老爺身邊,更是令人齒寒。”
這話一落,馮元頓時臉上烏黑,眯眼咬著牙道:“你說甚麼?你再說一遍!”
歎了口氣,綠鶯擰著眉頭直直望著他,慢悠悠頗有些不解道:“妾身不明白,老爺這樣的人,當初又為何娶妻生子,妾身真是為太太和大姑奶奶感到不值!想必將來我們一個一個,全都不得善終罷?”
這話卻有些誅心了,馮元聞言,頓時怒火攻心,兩隻手掌嗖地握緊,發出骨節交錯的咯吱聲,眼睛跟貼鉤子似的,冷冷地盯著她。
忽地,他轉過身,幾步走到一旁,騰地抬腳往石桌踹去。
這方石桌是紮在土裡的,石基打了一尺深,他雖是多年懈怠長槍短刀的武藝功夫,可底子依然健在,一腳便將那石桌撂倒,翻了土,露了基,一個烏突突的大坑出現在眼前。半掌厚的桌麵歪倒在地,被地磚磕成兩半,發出咚地一聲巨響。
連在房養傷的秋雲都忍不住奔出門來,春巧更是急得直哭,捂著嘴嗚嗚不敢出聲。
綠鶯好整以暇地望著他動怒,早在劉氏離開後,她便走到牆邊的花架子下,石桌是倒是碎,聲音響不響,她不在乎。若是怕,今兒她便不會有此作死的一舉。
馮元氣恨著咬牙,死死盯著她,見她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眯眼森然道:“放肆!爺體恤你失妹之痛,好聲好氣與你細說,你倒好,不知好歹,忤逆犯上,你想死麼?”
手中花葉已然被撚成汁水,綠鶯扔掉殘存的花泥,閉上眼高昂起頭,喉頭滾動,嘴巴開闔,張得大大的,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那聲音清脆、放肆、壓抑,是她頭一回在他麵前的大笑,一點也不秀氣,粗魯、不羈,卻又是那麼得自在,似一隻鳥兒。
待笑夠了,綠鶯望著他幾近到極點的憋屈模樣,輕飄飄笑著道:“死?有何不可?在你身邊,簡直......”
說到這裡,她頓了一下,冷不丁往前走了兩步,湊到馮元的耳下,一字一頓輕聲道:“簡直生、不、如、死!”
說完,便好整以暇望著他,麵上悠然。可心裡卻無限悲涼,與菱兒相比,自己這又算得了甚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