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她還是找了個借口:“不用了,隔壁的胖嬸子讓我今晚去她家對付一口。”
將唐重八打發走,綠鶯見天兒已不早,將要洗的泡好,打算明兒再洗了晾,晚上飯也沒去旁人家吃。她走到菜地裡,慢騰騰伸腿坐到地上,望著一片綠油油的大白菜,個個都跟胖娃娃似的招人稀罕,仿佛都在咧著嘴朝她笑,嘰嘰喳喳搶著說吃我啊來吃我啊。她犯起嘴饞,掰了幾瓣肥嘟嘟的葉兒。
夕陽無限好,綠鶯捧著白菜幫子吭哧吭哧啃著,真水靈真甜啊,她眯起眼睛,品味著滿齒生香的滋味,愜意地身處桃源中,無憂無煩惱。
夜裡,她念著玄妙教給她的箴言:不怨懟、不過度、不悲觀、不慌亂。果然神奇,真的不曾再做惡夢,一覺到天明。自從菱兒的事以來,她從未睡過這樣的好覺,醒來後渾身舒爽,眼內清明。
桃花村規模小,人少,所以耕地不多,村民的進項倒不是靠往衛所送菜賣,而是靠釀酒。山上桃樹一年兩季地開花,桃花酒便能源源不斷,整個村子家家會那釀造的本事,往衛所輸完,衛所的酒家大戶,靠著能力手段再運往全國各地。
晨起,綠鶯特意趕了個大早,洗漱完便守在家門口。
不多時,鄰家的屋門便吱嘎開啟。村裡人都是唐姓,她便管鄰家這戶夫妻倆叫胖嬸跟唐大叔。胖嬸對她極是喜歡,總愛誇她長得俊,昨兒還送給她兩隻雞。此時聽了她的話後,笑得慈善,響當當拍著胸脯答應:“行,放心罷,你讓我買的我記好了,一樣不能給你差。”
越看這小媳婦越好看,胖嬸手癢,熱乎乎地掐了掐綠鶯的臉:“瞧這俊的,跟嫦娥似的,不是嫦娥也是她身邊兒的玉兔,就是好看。”說著話,將她往裡頭趕,憐惜道:“快進屋罷,可彆累著了。”
收好銀子,兩口子便趕著驢車往衛所去。
日子便這麼如水劃過,點點漣漪都是歲月靜好的痕跡,綠鶯每日早起做飯,晌午在菜地裡啃兩口大白菜曬曬太陽,傍晚再升起炊煙,翻著花兒地鼓搗各種菜什,給孩子貼補養分,飯粥湯羹,五顏六色,想著將來孩子能好生些。
本以為從此一生安好順遂,誰知平地一聲雷,差點沒將綠鶯炸得粉身碎骨。
九月初九重陽節,夜裡,一聲淒厲的哭嚎響起,驚醒了整個桃花村。家家開始亮起油燈,搭上衣服趿拉著鞋聚向唐冒家。他家兒媳八月早產,一番忙亂下最終母子均安。折騰了一夜,眾人回家補覺。
隔了三日,東首邊的唐大力家,三十五的媳婦,第三胎了,難產。丈夫深更半夜死抽著鞭子,將驢子趕得要斷氣,去衛所敲開大夫門,診後催產,生下個氣息奄奄的小子,傷了身子,再也不能生了。這一次綠鶯在跟前,血水兩大盆,熏得人欲嘔,她難受之餘,忽然生出懼怕。
勤快務實,一絲懶惰氣都沒有,所以村裡的漢子生得憨壯,婦人身子骨結實。這兩回早產跟難產,被村裡人稱為異象。
緊接著,又發生了幾件事。村裡河口處突然出現成群的青蛙,且不怕人,咕呱咕呱地密密麻麻出現在河邊洗衣婦人的身旁,甚是嚇人。幾戶人家的籬笆被啃爛,院子裡的雞都失蹤,大家以為是狼下山了,後來有人看見,是黃鼠狼,這就有些奇怪了,在以前,黃鼠狼是專鑽空子的,哪會去咬籬笆。
最後一件,就比較重要了,關乎整個村子的生計。五日前,衛所酒家陸續開始抱怨桃花酒苦澀,開始隻是口舌,後來愈演愈烈,最後差點與桃花村反目。
桃花村往衛所進酒,分兩種規格。一種比重小,是窖藏好的,分一年到幾年不等,此種價略高些。另一種是現釀,釀好送到酒家,酒家自己保存,將來再售賣,此種價低些。各處酒家從村中買酒,是參差著,一小部分是窖藏好即進即賣的,大部分是暫時進好封存待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