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情人,也是太少了,起碼她就不一定能攤上,有那樣的幸運女人,估計得是祖墳冒青煙了。
泛濫的東西,人人都有,你若沒有,還可以適當地喊喊冤。可本就少有的東西,百人裡可能才一人能得到,你沒有,還有甚麼理由去糾纏呢?故而,馮元的承諾,起碼讓她守住了自己的一方天地,不至於將來每個清晨都要與彆的女人麵對麵,也不用眼睜睜看著他與彆人在她咫尺處恩愛依偎。
能得他一句承諾,能讓她守住這玲瓏院,也算難得了,即便他承諾今後將她獨寵,就能保證說到做到?世間所有誓言在說出口的時候都是真的,隻不過能不能經受得住時間的考驗卻是另一回事了。再說,便是他努力守住誓言,也不一定能防住那麼多手段萬千的女人撲上來。
一切都挺好的了,她還有甚麼不滿意呢?綠鶯安慰好自己後,轉身麵向馮元。
自己雖要麵對現實,可仍是心有不甘,千般委屈在心頭。她以為自己都夠憋屈的了,可一看馮元,麵對著這麼一個走過千座橋經曆過無數風霜雨雪,年近不惑的男子,怔怔地瞅著他,忽然有些釋然了。剛才的厭惡也是奇怪地來,又奇怪地走了,讓她忍不住自嘲笑笑,女人呐,就是善變。
他也算天之驕子國之棟梁,卻為了自己一步步妥協退讓。再一想到相識以來,他受過她多少氣,動過多少次肝火,還有這回出逃,零零總總,所所有有,從始至終,他何曾真正傷害過她呢,再是氣,再是咬牙切齒,最後終是原諒了她。
馮元對她是真的好。玄妙說過,奢求過多,是犯貪念,佛祖反而不會滿足。而求得不多,容易飽足,佛祖反而會疼惜,給得更多。姑且不論佛祖會不會庇佑她,就說眼前,還是要見好就收。至於以後嘛,再說罷。
她想成為他心中無可取代的世間珍寶,眼前是不能實現了,可誰知道將來呢?楊婆婆說,一切的不平等都在於人心上,那好,她就改馮元的心,她才十七,一輩子還長呢,用愚公移山的勁頭,即便他是頑石一樣的心,她也要給硬掰過來。反正她不會放棄的,這一輩子,她霸定他了!
綠鶯嘟著嘴,朝馮元使勁兒點點頭,話裡帶著股跋扈勁兒:“老爺要說話算話,這玲瓏院是妾身一個人的。”
她一臉“全天下都欠了我糕餅”的模樣,嘴巴噘成了鴨喙,馮元看了,忍不住輕笑出聲。瞅著她,他是怎麼瞅怎麼愛,望著這一臉嬌憨,他眼裡滿滿都是愉悅,促狹地伸出手掐住她嘴,輕輕扯了下,喉嚨裡含著笑意道:“小醋精,這是犯妒勁兒了?”
綠鶯頓時如啄木鳥一樣狠狠點頭,撇撇嘴,朝他扔了個“就妒了,愛咋咋地”的媚眼。她剛才想過了,不打算裝大度,嫉妒就是嫉妒,裝著不嫉妒不得生生憋死啊。再說了,女人越大度,男人越有恃無恐。你若管著點,就仿佛給他加了道束縛,若放羊了,他不得花上天去啊。
女四書分彆是《女誡》、《內訓》、《女論語》、《女範捷錄》,她都沒讀過,大約知道說得是女人三從四德的規矩。曾經在書坊中瞟了眼,《內訓》裡有句:不忌不妒,足以成為女人的楷模。
嗬,此時一想想,說得還真是可笑。
她是半個奴婢的名分,挨不上甚麼七出之條三從四德的邊兒。雖說作為正室太太的馮佟氏害過她,她還是忍不住要為她喊一下冤:難道花木蘭替父從軍,忠孝兩全的人,還不如一個能為夫君廣納妾室的女人?所謂的楷模,就隻表現在妒不妒上、幫不幫丈夫像收集古董一樣搜羅美人上?
簡直可笑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