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待的說法。他坐到榻沿上,握著綠鶯的手,一手輕撫著她的臉頰,安撫道:“莫怕,爭氣些,替爺生個大胖小子。疼是指
定疼的,不過挺挺就過去了,到時候爺重重有賞。”
綠鶯還有些回不過神來,總覺得眼前的景象有些不真切,這就要生了?孩子馬上就出來了?她點點頭,笑著道:“妾身不怕。”
瞧她還算穩當,沒哭沒慌,馮元眼裡有著讚賞,他重重地捏了下她的手後,往門外走。
拉開門簾前,他想了想,回過身,深深地望著她:“爺就在隔壁坐著,哪也不去。”
馮元是光祿寺的頭,偶爾曠職一回算不上大事,故而今兒他是不打算出門了,就坐在隔壁的正房內等著。要說怕,其實也不算怕,畢竟真沒見識過婦人生產,隻不過確實忐忑著,開始好奇兒子生下來會是個甚麼樣,像不像他。明明知道想這些沒用,可就是忍不住,若不是性子使然,他備不住還真抓耳撓腮起來了。零
產房裡熱得如蒸籠,窗戶用棉被堵得嚴嚴實實,所有人都有些喘不上氣。陣痛來得很突然,綠鶯臀下墊著乾淨的白布,穩婆還不時將其他的白布用熱水燙完擰乾,替她擦拭著不斷湧出的混著血絲的羊水。
隔著一道小門,裡頭除了不時傳來婆子幾聲嘰嘰咕咕的使喚外再無其他。馮元與馮佟氏穩穩當當地坐著,中間立著一個高幾,茶點擺放整齊。
這間是玲瓏院正房,綠鶯就寢的地方。馮佟氏不是沒有來過,可此時感覺與從前又不一樣,更深刻更酸楚。置身在丈夫與寵妾的寢房,望著他們孩子出生的產房,這種滋味簡直難以用言語來形容,就仿佛是一萬隻螞蟻正啃食著她的全身,又酸又癢,沒邊沒沿。
馮元將綠鶯送到產房後,就讓人去通知馮佟氏。她得了信兒後其實想法很複雜,既喜又憂。李氏的孩子有毛病,大戲終於可以揭開帷幕,能不期待麼。她仿佛能想象地出,當一個奇奇怪怪的胎兒出現在老爺麵前時,他會如何地變臉成鐘馗,李氏又如何淒慘得如女鬼。
可饒是如此,彆說李氏生的是個廢物,即便是隻貓狗,她也免不了難受。一個多年未有孕,後又多年門房冷落的正房太太,丈夫卻讓彆的女人懷上孕,這是怎麼一個切齒了得。有時想想,她是真恨不得啖其肉,令其死。若有能讓李氏神不知鬼不覺消失的法術,她一定願意去學。
自己痛苦怎麼才能紓解,當然是看彆人更痛苦的樣子,她一個人難過怎麼夠呢,得拉人一起下油鍋啊。馮佟氏看了馮元一眼,回身朝宋嬤嬤道:“讓外頭那兩個進來罷,王氏是生過的,想給李氏鼓勁兒離那麼遠有甚麼用。”
外間是正廳,王劉二人正坐在八仙桌兩邊。早起雖沒人叫她倆來,但也不敢拿喬怠慢,深怕事後給人留下沒規矩的話柄,所以顛顛兒地跑了來。之所以來,也包括一些小心思。
王姨娘對李姨娘總有種惺惺相惜,想著自己來也算個障礙或眼線,馮佟氏要是想起甚麼幺蛾子起碼能忌諱些。而劉大姑娘完全就是來看熱鬨了,如果有機會,再神不知鬼不覺地添點亂,讓那姓李的狐狸精出點事兒啥的就更好了,譬如難產啦,死胎啦,生個六指怪物啦,反正彆順順遂遂就行。
再有就是能見到老爺啊。今兒可得好好打扮打扮,那姓李的不管生得順不順當,都是一陣子不能伺候他了,他可不得去彆的屋?
她沒李氏年輕,即便老爺再不待見她,憑著矬子裡拔大個兒,太太年老色衰還專愛與老爺對著乾,王姐姐在老爺眼裡那就是個癔症患者,可不就剩下她了?要美貌有美貌,要風情有風情,利用這段日子複寵,將來誰還敢笑話她。
馮佟氏一發話,外頭的王氏劉氏便乖乖地進了來。瞅了眼兀自喝茶連個眼神都不給她們的馮元,脖子一縮,老實地站在了宋嬤嬤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