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頭湊在一處笑著寒暄。人命,在此時儼然成了人與人溝通的橋梁、彼此擴展人脈的手段,她心中無比悲涼。
進了正院,當中正跪著一個丫鬟,應該就是那個叫巧慧的了,腦袋上被罩了一個布袋,口在頸下紮緊,甕甕的哭泣聲委屈壓抑,聽得人是陣陣不舒服。春巧老遠就躲著她,不時搓著麻絲絲的手臂,緊緊拽著姨娘的袖口。
院子裡四處有丫鬟端著盆在灑水,酸溜溜嗆鼻的味道,想必是醋了。春巧越加駭怕,這陣勢不會真是鬨瘟疫罷?
綠鶯沉默地繞過巧慧,進了正廳。王姨娘也在,帕子試臉,含著淚朝她點頭笑笑,算是打過來招呼。馮佟氏已顧不上她,雖沒擠兌,但對她行的禮也不理會,拿帕子捂著口鼻,正風風火火地指揮下人灑醋,尤其點名巧慧那裡,下人在她的授意下,圍著巧慧灑了一圈,後來乾脆將盆子一傾,嘩嘩地灑下來,登時成了一道小溪。
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竟是馮元回來了,眾人頓時有了主心骨,個個雀躍起來。他一進府,就已在老馮管家那裡得知詳情,讓德冒去了劉氏的住處,而他徑直走進了正院。
路過時,示意丫鬟將地上那人頭頂布袋拿開帶進屋來,馮佟氏一急,為難地看著落座的自家老爺,欲言又止:“老爺,可能是疫症呢。”
“疫個屁!劉氏要真得了瘟疫,你以為馮府都能逃得了?”
馮元嗤之以鼻,又不是沒見過,真要是瘟疫,一個傳一個,比母雞下蛋還快,一晚上就能死個幾十人,馮府統共百來十人,夠死麼?零
巧慧重見天日,已然滿頭淩亂,哭得眼淚鼻涕糊了一臉,狼狽得很,進了廳,跪在地上,沒了布袋遮擋,老爺還麵沉如水,她不敢大聲哭,隻小聲啜泣著。馮佟氏嚇地將手帕死死堵住口鼻,悶得上不來氣。而綠鶯是若有所思,仔細盯著那巧慧,怎麼看這人也不像個敢害人命的。
這時,馮元開始問話了。他肅著臉,居高臨下地望著巧慧,態度還算和軟:“晌午時劉氏可還在?”
見巧慧猛點頭,他繼續問:“她是甚麼時候沒的?”
“奴婢也不知道。”巧慧疑惑地搖搖頭,見馮元皺眉,深怕他以為自己是凶手,也沒勞駕他開口,自己一連串說了個明白:“往常劉姑娘下晌都是要睡覺的,到了未時才醒來。醒後會叫奴婢去給她捏肩捶腿,可今兒卻沒叫。於是奴婢申時初進了屋子,一進門,就發現她趴在地上,奴婢還以為她是摔著磕到哪暈了,就上前去扶。”
說到這裡,她仿佛又回到了當時場景,使勁兒並攏起肩膀,瑟縮成一團:“可一看到她的臉,甚是嚇人,灰白泛青,跟死人一模一樣。奴婢不小心碰了下她的身子,已經涼了。”
這番話有沒有人會信,巧慧不知道,自己不過是一個奴才秧子的命,誰在乎呢?但她不是凶手,她不想死。一個哆嗦,她猛地埋下上身,使勁兒朝馮元磕頭:“老爺明察啊,劉姑娘的死真的與奴婢無關啊,奴婢與她沒仇沒怨的,再說殺人是犯法的啊,奴婢不敢的啊......
與此同時,德冒用沾好水的巾布封住口鼻,讓其他人退後,自己小心翼翼進了屋。當見到那具屍體後,鬆了口氣,心中算有數了。放下巾布,盯著那口鼻耳等處淌下的幾管血,用銀針探了探。接著又翻了翻屋子四處,之後便回了正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