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巧嘀嘀咕咕,窸窸窣窣開始解衣裳,看樣子是要打算在這睡下了。
秋雲替綠鶯鋪著被,三張的大棉被,最下頭又不知道哪裡搗騰來一張虎皮,邊收拾邊絮叨:“事情還沒有搞清楚,老爺怎麼能將姨娘抓起來呢,彆人就沒嫌疑麼,再說那湯都沒了,誰又能證明毒是姨娘下的,姨娘被關,不公平。”
“德冒呢?”自從她來了柴房,德冒便杵在外頭一動不動地看守著,春巧兩個來了,他便不見了,綠鶯撇撇嘴,哼,不怕她跑了?
“讓老爺叫走了,說再去看看劉姑娘那屋。”春巧縮脖道。她如今一提死人就感覺渾身涼颼颼的。
“你們不該來的,我對付一宿就行,左右也睡不著。”綠鶯覺得眼前的場景有些匪夷所思,指了指牆角的四個炭盆,身旁的大棉被和那個鴛鴦枕,又點了點那個碩大的食盒,食盒上頭還刻著“正陽樓”三個字。掀起蓋子,因最下層蓄著熱水,裡頭幾道菜還熱乎著。有道她認識,蜜汁獅子頭,當初與馮元去正陽樓吃過。
這零零總總的,連柴禾都被可憐巴巴地擠到了角落裡,綠鶯望著這間屋子,替大包小裹過來的兩人擔心:“這些,那些,我這到底是來受罪還是享福?還有你們甚麼時候去的正陽樓,這樣不合適罷,老爺知道了可是會罰的。”
“就是老爺讓的呀,要不奴婢哪裡知道正陽樓啊。還有虎皮,”春巧喜滋滋地撅腚趴倒,將臉貼在虎皮上,眯眼愜意地蹭了蹭,本以為跟兔毛似的柔軟,沒想到卻極是紮臉。不過她仍很是得意道:“還是老爺剛才派人去舅爺那裡借的呢,瞧瞧老爺,對我們姨娘多好。”
“舅爺?”綠鶯疑惑。
“就是佟尚書家的公子,太太的兄弟。”春巧解釋道,又朝她擠擠眼,輕聲道:“不過他是庶出的,跟咱家那太太可不一樣,人是極爽利的,與老爺也鐵著呢。”
佟固。綠鶯這才恍然大悟。
秋雲收拾完,扶著綠鶯坐在一處,眉宇間滿是擔憂:“老爺去過灶房了,不過甚麼可疑都沒有,米麵菜肉一並查了個乾淨,沒毒沒害的。想必老爺是不放心,才讓咱們去外頭給你買來吃食。奴婢說句逾矩的話,老爺讓姨娘暫時待在柴房,大半是護著的,根本不是懷疑,姨娘說呢?”
聽了她的話,綠鶯沒出聲,抿著唇若有所思。然後又聽她道:“可這麼一說,難道事兒真是出在今兒那盅雞湯上?但那是春巧親手熬的啊,她的為人咱們也清楚。姨娘,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這事兒不完,奴婢這心啊,就一直懸著。”
秋雲歎了口氣,望著綠鶯,糾結了半晌,才緩緩道:“有時候想想,姨娘能得老爺青眼,寵愛有加,富貴榮華,奴婢也跟著沾光,享福,其實蠻高興的。可偶爾呢,也會覺得沒勁,這才多久啊,事兒就一件跟著一件,小事小情的,爭風吃醋也就罷了,竟都鬨起人命了,咱們防得了一時,防不了一世。姨娘總該為二姑娘想想了,哪個女人不是為了子女更好的,姨娘自己過得好又有甚麼用呢,將來,二姑娘能不能嫁個好人家,姨娘往後的子女能不能有個好前程,現在不籌謀,將來可就晚了。”
這番話意有所指,綠鶯已經有些呆住了,心裡頭模模糊糊有了點影子。她的嘴巴張了張,卻仍是無言。秋雲心中無奈,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姨娘的身體裡仿佛住了兩個人,性格有兩個極端,遇事時要不就是倔得徹底,要不就是懦弱給讓人心急。當初遇吳公子時是,太太下毒時亦是。
“當初她下毒害你子嗣,咱們忍氣吞聲,換來的不是感恩和收斂,而是得寸進,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