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能想?冰兒模樣好,讀書好,什麼都好,我帶她外出赴宴,貴婦貴女無一不喜愛她,若能得太子青睞,那可真是扶搖直上了。你再看看無憂,纖瘦平庸......”
夫妻最後統一觀點,四個孩子之中恐怕隻有陸冰兒能選上。
隔日清晨,上官氏撥了金珠金鈴來清河院,許無憂被從被窩裡拽出來,睡眼惺忪,如木偶娃娃任人擺布,洗漱過後換上一襲粉霞色群裳,金鈴為她仔細編發綴珍珠發飾,原本隻是清秀的小少女,顯得格外養眼。
許無憂到門口時,雙生子與陸冰兒已經在等她了。
許知月:“哇,七姐姐這樣一打扮可真好看!”
許知明:“七姐姐就是天上的小仙女!”
許無憂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鬢發,“嘿嘿,也就那樣吧。”
“哼,醜八怪一樣!”許麒麟氣呼呼道。
許無憂忍不住瞪他一眼,但許麒麟邊上就是上官氏,她立即收斂神色。顯然二房的雙生子也是收拾一番的,衣袍華麗,腰間墜著的五六個玉佩,脖上金項圈,陸冰兒也是一襲金線紫衫,格外奪目,相比之下許無憂就是一碟清粥小菜。
嘖嘖,二伯母真真富貴呐......
管家備了兩輛馬車,許清川許知書父子先登車,許清川回頭想叫許無憂與他們一道,一家人好說說話。許無憂拒絕與冷麵閻王同乘,身手敏捷地登了第二輛馬車,堂兄許知禮也立即跟上,許清川隻能叫陸冰兒同乘。
“七妹妹,你自小跟在祖母身邊教養,想必精通詩詞歌賦,此番若是與太子殿下成了同學,往後你可要在他麵前多提提為兄呐。”堂兄許知禮開始溜須拍馬。
許無憂笑著道,“兄長才高八鬥,登科在即,將來可是天子門生,哪裡需要我在太子麵前提你呢?”
詩詞歌賦?堂兄太抬舉她,她連四書五經都未學過。她不想與去書院讀書,更不想成為皇太子的狗腿子,今日不過是去走個過場罷了。
許知禮越發喜歡自己這個小堂妹,乖巧聽話,又會誇人。此時雙生子正捧著書,臨時抱佛腳,許知月指著書上一個字,“五哥哥,這字念什麼?”
許知禮:“你們十三歲連字都認不全?我看看。”許無憂也湊過去,雙生子不認得的字,她更不認得了,於是三雙求知若渴的眼睛就這麼看著許知禮。
許無憂心想,這位太白書院第一才子肯定認得這個字吧。豈料許知禮看了一眼驚呼道,“這個字你都不認得?!七妹妹,你大聲告訴他們這個字念什麼!”
啊?她不認得啊,這不是要穿幫了麼?
“好、好像是念曲?”她隨便編了一個,心都揪緊了,完了完了,大堂兄肯定知道她是個白丁了!
“對!就是念曲!!七妹妹都認得的字,你們居然還來問為兄。”許知禮高聲道,他如此篤定的語氣,叫雙生子聽了連連點頭,“原來是念曲啊,七姐姐好厲害,五哥哥更厲害!”
這都讓她蒙對啦?許無憂心裡喜滋滋,她這是什麼運氣啊?嘿嘿。
“說起來,你們兩個不學無術,還真想考入太白書院?”許知禮問道,“我們書院門檻很高的!”
許知明:“母親說若我們能考入書院就給我們買兩匹大宛汗血馬。”
許知月炫耀:“每人兩匹哦。”
許知禮聽後眼睛亮堂起來,“方便的話,到時候讓二嬸嬸也給我買一匹吧,錢先賒著,等我高中進士以後再還。”
許無憂心裡拍案叫絕,這位堂兄見縫插針的本事可真厲害啊!
許知明:“說什麼賒賬,若五哥哥你高中進士,我舅舅必定上趕著送你幾匹好馬!”
季氏的大哥皆承襲家業,最喜結交達官貴人,平生最得意之事便是妹妹嫁入了慶勇侯府,每年年末登門拜年,那一車車的禮物,鹿茸人參,珍珠翡翠,可惜都入了二房的院子,許知禮看得眼紅!
......
一清早太白書院門口已是人流如織,許清川遇見朝中同僚正寒暄呢,許知書與許陸冰兒正在門口與幾個白衣少年說話。
許無憂嘀咕,皇城的人怎麼都跟瘦竹竿似的,一拳就能打倒,在她們金陵鄉下,佃戶家的男兒都身強力壯。
“蘇鶴兄!”許知禮一下馬車就興高采烈伸手朝著白衣少年打招呼,而後拍拍許無憂的肩,“跟為兄過來,那幾位可都是皇親國戚!介紹給你認識!”
許無憂還迷糊呢,人就已經揪過去了,但那幾位少年絲毫不熱情,特彆是那叫蘇鶴的少年,隻顧著同許知書講話。看來堂兄這位太白書院第一才子並不受待見。
蘇鶴:“子越,你妹妹從金陵回來了,今日可有一道來,引我們見見?你相貌出眾,想必你唯一的親生妹妹必定也是出落得沉魚落雁吧?”
許無憂正心想子越是誰?而後就聽冷麵閻王許知書道,“她長得很一般。”
她反應過來,子越就是許知書,而許知書口中長得一般的人,就是她自己?!雖然她長得不漂亮,但是許知書有什麼資格說她?生氣!她氣鼓鼓瞪向許知書,許知書瞥了她一眼,沒當回事。
此時許知禮一把她揪到眾人麵前,獻寶似得道,“蘇鶴兄,她人在這呢,哪裡長得一般了,生得還是很乖巧可愛啊!”
許無憂這就成了眾人的焦點,小姑娘人矮,十七八歲的少年個頭尤其高,她被圍在中間,得仰視他們,原本氣鼓鼓的小臉立即展露微笑,“你們好,我是許知書的妹妹。”裝乖巧已經是她的本能了。
眼前的小姑娘小小巧巧,昳麗可人,雖然確實與許知書不像,但一雙眼眸熠熠生輝,很是賞心悅目。
蘇鶴:“子越,你妹妹明明很乖巧可愛啊!”其他少年也附和道,說許無憂很是禮貌。
許無憂:“蘇鶴哥哥過譽啦,我與我親兄長很像,所以都相貌平平,若我長得隨我堂兄,那才是真真的沉魚落雁之貌。”許無憂借機報仇。
眾人一聽,這妹妹聽了許知書的話記仇了,這是拐著彎地擠兌親兄長呢,有意思。許知書的臉一如既往的陰沉。
蘇鶴卻道,“子越就是這樣,嘴上不愛誇人,實則最在意你這個妹妹。他入書院多年,風雨無阻從不曠課,隻昨日告了半日的假,夫子問他緣由,以為家中出了大事,他說今日妹妹從老家回來,他想去迎你。”
哈?許無憂心道這蘇鶴被忽悠了吧,許知書那是怕她來了欺負他表妹,這才著急回來護人!
此時父親許清川與人聊完,在遠處招呼幾人過去。許知書他們也要去上課了,許無憂準備隨便糊弄考試,然後就回家睡大覺。
“許無憂。”許知書忽然叫她。
“嗯?”許無憂頭皮發麻,乾什麼一本正經喊她全名?!
“你知不知道,書院有單獨的膳房供應三餐,聘有天南地北十三位名廚,每日膳食不重樣。”許知書丟下這麼句話就走了。
許無憂愣在原地,這麼重要的消息,她確實不知道,十三位名廚,每日膳食不重樣,必定美味......該死的許知書,完完全全地拿捏住了她!
“七姐姐快來,三叔喊我們呢!”雙生子在前頭招呼道。
許清川領著他們進書院,路上隨口一問,“無憂,你的學業如何?金陵讀書人多,你祖母應該給你聘了很好的夫子吧?”
許無憂心道,這都箭在弦上了你才問這個問題,會不會太晚一些?那個老妖婆都不讓她吃飽飯,怎麼可能給她聘夫子啊......算了還是坦白吧,橫豎打死她也考不進書院,好叫許清川提前有個心理準備,“父親,其實我、”
許知月:“三叔你放心,七姐姐的功課好著呢!方才在路上,我們不認識的字,七姐姐都認得!”
“原來如此啊!不愧是我的親生女兒!比你兄長讀書好!”許清川得意道,雙生子跟著一通誇,三人完全沒留意許無憂的尷尬神色,隻有跟在身後的陸冰兒笑了笑,許無憂發現她輕笑,心想自己若是此時坦白,必定要叫陸冰兒看笑話了,為了顏麵,她決定先不坦白了。
許無憂尷尬笑笑,“其實也沒有那麼好......”
“女兒你不要謙虛!!”許清川輕拍她的頭,“方才看到與父親說話的那個人沒有,那個是父親同僚,經常為公務上的事與為父爭論。他也帶著他女兒來應試,試後第三日,書院會將成績排名後張貼到書院門口,為父方才還在想,若你的成績比他女兒低,為父麵上無光啊,現在好了,為父安心啦,就等著三日後看榜,氣死那個老頑固!”
許無憂:“......”
三日後氣死的人可能是你啊......
太白書院設有兩場考試,第一場由書院夫子口頭問答,書院一講堂內門窗緊閉,唯有叫到名字的考生方可進入。許無憂倒黴,抽簽抽到了第十個,雙生子與陸冰兒都一百號開外呢。也好,早死早超生。
第九個考生哭著衝了出來,周圍人嘀咕,“好像是禮部尚書家的孫女,聽聞她家家教甚嚴,常年聘請名師在家教導孩子,怎麼連她也過不了第一關?”
“其他夫子都好,今日主考官是那位太子少師夏侯青城,年方二十,學識淵博,常年不苟言笑,教書育人都很是嚴苛,前頭那幾個都是被問哭了。”
夏侯青城,這個名字怎麼那麼熟悉呢?許無憂心裡嘀咕。
“許無憂進來。”
算了,或許是名字相似叭。許無憂進入講堂,長案前坐著四個神色凝重的夫子。這架勢誰看了不害怕?難怪前頭那麼多人都哭著出去。
“許無憂,祖籍金陵,你與夏侯少師是同鄉啊。”白發老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