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帝仍自持儒雅隨和的風度,雖捂著口鼻卻止不住地乾噦。
手指顫顫一點,光環飄到了正努力埋屎的解憂獸頭頂上,照亮了一地飛揚四濺的細沙。
不淫一麵重整釵環,一麵吼道:“無憂!”
尖利的聲音灌入無憂耳膜,它驚顫地打了一哆嗦。未待它反應,就被不淫捏著後脖頸將拎了起來。
盼了多日的一番綢繆雲雨被自家的寵獸攪成如此丟人的局麵,不淫暴跳如雷。
“教了你那麼多次,卻連埋屎都學不會,蠢獸!笨獸!”
再一看身旁的情郎,玉帝廣袖一揮,如過眼煙雲般消失不見了。
無憂搞不清狀況,眨了眨濕漉漉的大眼睛,藏好兩顆尖牙,用柔軟帶刺的舌頭呲溜舔了一下不淫的側臉,帶著粑粑的蓬鬆大尾巴擺來擺去。
不淫撥開糊成一團的青絲,憤怒中帶著嫌棄,找出麵紗戴上。手裡握著小木鏟,憋著氣息鏟完屎,瞟了瞟無憂,心下想定些什麼,繼而呼出一口濁氣。
“老娘可真受不了這隻毫無靈性的畜生了,收留你半載,也算是仁至義儘,以後你自生自滅吧!”
說罷捏了個訣,從門外走進來一隻渾身赤色的小樹精。
她將無憂扔給小樹精,不忘添一句:“再挑隻聰明的靈獸給我帶回來。”
小樹精領命,抱著無憂出了城門,一路在密林中疾馳。樹木落地生根,隻要有枝乾蔓延的地方它都能抵達,眨眼間就到了臷民之國的邊境。
小樹精把懷裡的無憂放在地上,用枝條形狀的手臂摸了摸它亂蓬蓬的腦袋。無憂被擼得很舒服,呼嚕呼嚕仰起小臉。可小樹精卻停下了動作,一躍跳進旁邊高聳入雲的古樹上,不知所蹤了。
此時此刻,遲鈍的無憂終於意識到自己被主人拋棄啦。眸子裡瞬間蓄起淚水,嘴一咧,趴在原地放聲大哭。
哭聲驚動了林子裡的鳥獸,不多時,她的周遭圍了一圈吃瓜獸們。有的小獸精搬來了小板凳,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嗑瓜子。
想當初,無憂還是一隻生活在中土的臨清獅子貓。每天無憂無慮,睡醒就和村兒裡的其他小貓咪去河邊捉魚。
那時它的主人是個窮書生,夏天會給它搭窩窩乘涼,冬天會給它織保暖的小毛衣。
後來書生進京趕考,臨走前摸著它的腦瓜說等他回來接它去住大院子,無憂等啊等,換了第三次毛的時候,它知道書生不會回來了。
失去主人的無憂四處流浪,某個寒冬,它吃了路邊的毒蘑菇想要了結自己短暫的貓生,本以為必死無疑,誰知魂魄飄飄蕩蕩飛到了南海,成了解憂獸胐胐。
路過的不淫瞧見雪團兒似的漂亮小獸,心生喜愛便帶回家當寵獸了。
說實話,不淫對它也挺好的,用世間最名貴的碧瑤為它打造飯盆,夥食是東海鮫人進貢的深海鱈魚,每晚還允許它跳上床,在最柔軟的羽衾中打滾。
其實無憂的每一任主人最開始都待它極好,最後都以棄她而去這一相同的結局落幕。
無憂哭得沒了力氣,聲音變得嘶啞。小獸們嫌它哭得難聽,陸續散去了。
恍惚間,好似有幾聲空靈溫潤的輕笑回蕩在空曠的山穀中。無憂聞聲四下張望,卻是闃無人蹤。
“可憐的小家夥。”
無憂愣了愣,起身在原地盤旋一圈,又垂下了小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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