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之下,王存祿看不清來人,但他周身散發出來的壓迫感,與這黑夜一樣,濃得讓人喘不過氣。
“宋某在此。”那人道。
宋溫如的聲音很平淡,可在王存祿聽來,卻猶如一聲炸響驚雷,在心中激蕩的威力不啻於方才知道她親生閨女正和人苟|合。
這個苟|合的男人,還,還不是宋溫如。
剛才他和薛氏辱罵宋溫如的話語,不知道對方聽見了幾句,哪怕是一句,他的官位都保不住了。
王存祿“撲通”一聲,結結實實地跪在地上,俯身叩了三叩,“宋……宋、宋大人。”聲音顫抖地似乎像哭出來了。
就在此時,不遠處已經響起了腳步聲,想來經過王存祿和薛氏大大鬨,已經驚動了其他客人。
王存祿想到女兒那副羞恥的模樣馬上就要被人看見,恨不得有個地縫,能把女兒按進去。
沒得宋溫如首肯,他也不敢起身,隻得雙手扶地,膝行著去關門。
宋溫如抬腳,狠狠地踩在王存祿的手上。
措不及防地疼痛,讓王存祿嗷叫了一聲,他本能地想把手抽出來,換來的是更重的碾壓。
“王郎中不妨再喊大聲些。”宋溫如的聲色清潤,完全顯現不出腳底下的狠厲。
王存祿的冷汗順著額頭一茬一茬地流淌,將衣袖捂在自己嘴邊,堪堪把叫喊聲咽了下去。
“我似乎聽見,王郎中要報官?我倒也讚同。但不知讓知府大人查出是茶水的問題,王郎中是否能討到便宜?”
王存祿剛喊報官,不過是想讓“宋溫如”騎虎難下,快速認下玷汙清白姑娘的事。
“沒、沒有,下官沒有要報官。”王存祿結結巴巴地道。
“也是,王郎中哪敢報官,這茶水可是你自家姑娘送來的,孰是孰非一查便知。隻不過王郎中此舉牽連著自家姑娘的清白,但為了討一分公道,王郎中似乎都不在意了,你的義舉著實讓宋某佩服。你王家的門風也是讓宋某開了眼。”
這短短的幾句話,王存祿已然明白,宋溫如將剛才他和薛氏的辱罵是從頭聽到了尾,且知曉這是一場蓄意算計。
一麵是手掌的鑽心疼痛,一麵是宋溫如言語的咄咄逼迫,還有一麵是那遠處的腳步聲漸近,迫在眉睫之時他王存祿腦子一團亂麻,啥方法都想不出來。
隻能求饒:“是,是下官的閨女不知廉恥,犯下的錯!也是,是下官沒將閨女教導好,下官亦不可原諒。下官已知錯,望宋大人給我王家一條後路吧,這事要傳出去,我的幾個孩子就都完了,還有我那可憐喪父的侄女兒……”
“滾!”宋溫如忽然沉聲打斷了王存祿喋喋不休的告饒,一並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屋外候著的幾個侍衛迅速去阻止人群。
王存祿見狀,如獲大赦,忙對一旁哭哭唧唧的薛氏喝道:“死婆娘,這哪裡有你哭的份兒,還不快把閨女收拾妥當了帶走,彆玷汙了宋大人的眼睛。”
宋溫如抬起腳,王存祿趕忙將自己顫抖的手收回,又磕了幾個頭連聲道謝,便和薛氏一起帶著王逍姚離開。臨走前,他低眉衝那玷汙閨女清白的男子覷了一眼,頓時大駭。
居然是,是燁王!
***
逍瀟醒轉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辰,屋中黑漆漆一片。她從床榻上下來,推開屋門,已是皓月當頭。
她不由想起,自己昏睡前一刻見到的那個人。
沒想到這一世,這麼快就又撞見他了,雖知宋溫如隔著彼此兩世,並非是傷害她的那個,可心中的恨意和傷痛依然存在。她知道自己隻是尋常百姓,向他和平都公主複仇什麼的,她想都不敢想,唯有遠離吧。
可是,為什麼宋溫如在這?按照上一世,他本該在泠水居等著有人給他送茶才對。若他在此,那這一世的王逍姚是給誰送茶?還是空等?
許是藥力還有殘餘,逍瀟還是有些昏沉,就放棄了繼續思考。
茶園裡的客房幾乎都黑了,她走到薛氏的房間,屋中亦沒有掌燈。她不禁又疑惑,往日就算再晚,她都是和叔父一家一同離開的,今日也不知為何,他們就先走了?
茶園距離京城王家還有些路程,逍瀟沒有辦法,隻得問茶園管事借了一匹馬。她將馬牽到茶園正門外時,還有一輛馬車停在門口。
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