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青瑤睜大雙眼, 識海裡隱約出現一個模糊的畫麵, 過了會漸漸變得清晰。
那些被封起來的記憶, 從識海的角落裡浮起來, 轉瞬又沉下去什麼都看不到, 壓在她眉心上方的手指也隨之抽離。
剛才看到的世外桃源是哪兒?
她記得無回深淵沒有白天,隻能依靠照明靈石照明。離開時他們走了很長一段路, 又禦劍在黑暗中飛了很久, 走過屍山血海和萬骨坑才到達出口。
可記憶裡出現的地方, 是另外一番模樣。小橋流水,芳草萋萋,建在林中的木屋前鮮花如錦, 鳥獸自在徜徉。
她沒看到淩雲霄的樣子,卻看到了自己。
盛青瑤閉上眼,身體控製不住地抖動, 像是有無數的利刃劃過心尖,每一下都疼入骨髓。
她的臉皮肉外翻, 傷口縱橫交錯深可見骨,鼻子和嘴唇幾乎看不到原來的樣子, 狀如惡鬼。不止是臉,她身上也沒有一塊皮膚是好的, 整個人像是被剝了皮,血肉模糊。
泛著腥臭的血水染紅了床榻上的被褥, 淩雲霄坐在床前, 拿著帕子仔細給她清理傷口, 給她上藥。
帕子碰到傷口帶來的刺痛,清晰得好像正在發生。
盛青瑤睜開眼,抖著手撫上自己的臉頰,彌漫眼底水霧瞬間傾瀉而出。
多惡毒的心思,才會對一個已經失去反抗能力的同門,下如此重手?
她做錯了什麼,要被他們如此殘忍對待?
“不該答應你。”淩雲霄低頭擦去她臉頰上的淚水,“剩下的回擎蒼再看,你的識海不想讓這些記憶解開禁製,六大門派的功法也在抵抗,不想你看到。”
盛青瑤抓住他的手,把臉埋入他寬大的掌心,難受哽咽。
隻是看到記憶的畫麵她都如此難受,她醒來後肯定覺得天都塌了,不知有多絕望哭得有多慘。
發泄了一會,盛青瑤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淩雲霄,難受出聲,“我想把他們全殺了。”
“殺了吧。”淩雲霄抬手覆上她的臉,嗓音說不出的柔和,“要再哭一會嗎?”
盛青瑤吸吸鼻子,委屈搖頭,“不哭了。你剛才說六大門派的心法也在抵抗,為什麼?”
“記憶被封禁後解開,你的元神會再次感知當時的痛。”淩雲霄斂眉,墨色的瞳仁沉靜幽深,“六大門派的這些心法和功法皆是各派祖師所留,又吸收了澎湃如海的靈力,自然會抵抗。”
他設下禁製是不想她識海之內的功法被人看去,不想她憶起自己麵目全非的模樣,再做噩夢。那些功法抵抗他注入的靈力,許是感應到了什麼。
淩雲霄垂眸看向她放在桌上的歸虛劍,俊美的麵容悄然覆上寒霜。
魔主之魂有了覺醒的征兆,若真的醒來,她熟知六大門派心法和功法,心中恨意過於強烈,便容易被魔主所控。
“是因為魔主之魂即將覺醒嗎?”盛青瑤也看著歸虛劍,一雙眼紅得像隻兔子,染了鼻音的嗓音格外軟糯,“它在影響我。”
淩雲霄略略頷首,“歸虛劍上有魔主留下的殘魂,那些記憶會讓你陷入仇恨的泥潭,從而增加她殘魂的能力。”
“那先不解開了,等我能夠自如控製歸虛劍再說。”盛青瑤拿他的袖袍擦乾眼淚,抬起頭,心虛看他,“你救我的時候,有沒有被我的樣子嚇到?”
那麼血肉模糊的樣子,他怎麼可能會喜歡得起來?剩下的記憶裡肯定還有彆的。
她醒來時人在水晶棺裡,他坐在一旁打坐,所處的地方仿佛地獄一般,根本不是剛才看到的林中小屋。
“沒有。”淩雲霄抬手點了下她的眉心,輕描淡寫的語氣,“夫人想多了。”
她看到的,隻是筋脈剛剛修補好她醒來的樣子。
“以後不想了。”盛青瑤抓住他的手,垂下眼眸輕輕吐出一口氣,“你剛才說天梯就在營安城附近,為何營安城沒有靈氣,整個魔界的靈氣也都很稀薄。”
淩雲霄抬眸,墨色的瞳仁泛起冷意,“有人布下乾坤倒轉陣法,把魔界的靈氣吸到陣法外的地方,就是你看的小島。”
他能活下來,也是因為找到了這個靈氣充沛的小島。
盛青瑤眨了眨眼,脊背隱隱發涼。
萬年前那場混戰,原來並不單純是魔主貪心。
擎蒼祖師給她的玉佩裡說不定還有彆的東西,等回了擎蒼她要好好研究一番。
乾坤倒轉陣法,原著中有提過,還是青冥親口告訴賀無霜的。
此陣可讓山河移位,陣中日月顛倒,魔界的靈氣被吸走也就不奇怪了。而且,能從無回深淵進入陣內,說明布陣之人異常謹慎,過了萬年此陣依舊不被人發現。
或者,有人知道卻故意不說。
比如青冥。
他爹既然是魔界的大將軍,就肯定知曉萬年前那場混戰的真相。
盛青瑤想到這頓時覺得輕鬆許多。即便魔主之魂覺醒,看到真如她所猜測的那樣的真相,估計也隻會找布陣之人尋仇。
她深吸一口氣,忍不住又問:“所以歸虛劍和問天劍合璧,其實就是為了破開這個陣法,讓靈氣回到魔界?”
“試試便知。”淩雲霄闔上雙目,嗓音裡依稀染上笑意,“回去就洞房。”
盛青瑤:“……”
不是,這和洞房有什麼關係啊?
想到原著中關於雙劍合璧的描述,她臉頰燙了燙,不說話了。
雙劍合璧的條件是必須雙修,他們在無回深淵肯定雙修過。
隻不過那時她還沒拿到歸虛劍,也沒和歸虛劍人劍合一。在蓬萊看到兩把劍合璧,其實貌合心不合,也因此無法徹底毀掉陰陽書的神力。
肯定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