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照鏡(2 / 2)

她很少從師兄口中聽到那女孩的名字,然而這並不代表她師兄不在意那女孩,事實上正是因為霍無雙太在意所以即便他不說付歸雲也能看的出他待那人的不同來。

雲夢澤是個繁華富碩之地,花溪、潯陽、廣陵都是修士聚集之地,然而他們的少主卻都認識一個普通的凡人女孩,還曾為此發生過不小的衝突。

付歸雲覺得那女孩全然不似個好人。

若是個好人怎麼會吊著這麼多世家少主為她爭風吃醋?

她隨便寫了幾封信便讓準備學她師尊走眾生無情道的師兄動搖了心誌,最後隻得學了眾生多情道,雖然這兩者的功法各有千秋,然而有她師尊‘珠玉在前’,那多情道就顯得不那麼好了。

付歸雲看著畫符的霍無雙問直言道:“師兄你喜歡她嗎?”

霍無雙隨口道:“誰?”

“白霜,白小姐。”

霍無雙手下一頓筆尖的靈符便毀了,他並沒有急躁,反而淡然的去重新來過。

“誰同你提的青女?”

付歸雲噘著嘴道:“你自己……你看了她寄來的信就改了道……。好吧,是唐秋月。”

霍無雙抬頭看向她,一雙清亮冷峻的眸子還帶著些少年的傲氣。

他一向對於唐秋月不待見。

付歸雲有些心虛地說道:“她跑來問你是不是修眾生道把自己修傻了,連青梅竹馬的生日也不記得了,還說白霜區區一個凡人你看不上也是正常,又說你忘恩負義……不過,我已經替師兄你狠狠罵過她了,因你那時在合道所以才沒辦法出關,這又乾她唐秋月什麼事。”

霍無雙道手中的符漸成,上麵靈力儘顯。

付歸雲又道:“所以師兄你是不是喜歡白小姐?”

她心想最好不要。

一個虛偽又心機深沉的凡人女子罷了,隻可惜師兄被她蒙騙。

霍無雙道:“我與青女是朋友。改道也隻是因為我覺得比起無情更適合另一條路而已,與她無關。”

付歸雲鬆了口氣,覺得這才是自己孤傲淩雲的師兄。

她笑了笑道:“是我被唐秋月氣到了。”

霍無雙道:“她還說了些什麼?”不然付歸雲不會這麼生氣。

付歸雲擺擺手道:“沒什麼。”

旋即頓了頓又道:“白姑娘好像要訂婚了。”

符咒上覆蓋的靈力一滯,霎時燃了起來,雷火交錯,砰地一聲將桌子炸爛了。

或許這時她便該意識到白霜於他是不同的,然而小付歸雲隻是瞪大了眼睛道:“師兄,你的靈力越來越強了!”

霍無雙從呆愣的狀態下回過神應了一聲。

當天霍無雙沒回他們峰上的院落,也沒在雪原的小屋休息,沒人知道他去了哪又做了什麼。

接著付歸雲就跟著霍無雙去了雲夢澤花溪。

花溪是個十分溫暖的地方,付歸雲不太適應那些吳儂軟語,可她見的第一個人就是最清雅、最剔透、連花溪人都要讚歎的、愛好是施醫救人的白家大小姐白霜。

那樣柔和淡雅的人是付歸雲所不能理解的。

她好像一片雲,又好像清晨太陽下的一縷薄霧,付歸雲找不到能形容她的詞,因為北域沒有這樣的風景。

雪域天狐皮毛是雪一樣的白,額頭泛著銀紋,生來沾染煞氣,是極惡的存在,但白霜卻心生憐憫,不肯讓霍無雙殺了天狐,為此兩人還吵了架。

付歸雲去到花溪見到了那隻被白霜養在大籠子中兩年,又被霍無雙畫了無數封印咒卻仍舊凶惡難改的天狐。

她覺得她愚笨又虛偽。

於是付歸雲懷著先入為主的惡意去觀察她、去試圖揭穿她。

她要讓師兄認清眼前之人的真麵目,再也不受任何塵世情緒羈絆。

終於讓她等到了機會。

有邪修入了花溪,為的是那白府的上古卷軸。

師兄不察讓那邪修劫走了白霜,不過付歸雲在白霜身上留了心眼,她給她放了許多護身符還有各種定位的東西,她是幽州付家家族的大小姐,同白霜這個破落戶可不同,家中能人輩出給了她許多護身法器。

那邪修被困,沒機會傷害白霜,但是總歸是霍無雙護衛不周,雖說其中也是有情可原。

付歸雲磨磨唧唧拖延時間。

白霜是個凡人,她理解不了師兄為了救她寧願損傷己身,她隻會知道霍無雙沒能保護好她,讓她陷入危險。所以付歸雲要做的就是讓她更害怕些,然後在見到她師兄的那一刻原形畢露。

她的小心思沒人知道。

等過了一段時間,付歸雲終於帶著霍無雙到了邪修藏匿白霜的地方。

到了之後付歸雲就愣住了。

邪修動手的時候天狐也在,他們還以為這天狐趁人不備逃了,或是被邪修滅口,原來不是,是白霜從邪修手裡護下了那天狐。

可天狐凶惡,煞氣支配著它的行動,它在邪修藏匿她們的地方發了狂。

如果它貿然跑出去必定會被邪修的陣法劈成渣。

然而白霜在。

付歸雲找到白霜時她全身臟亂不堪,身上有傷,釵子掉了一地,連繡花鞋也掉了一隻,她抱著懷中的天狐,困著它不讓它動彈,卻不像一個牢籠,反像割肉喂鷹的聖人。

她聽到聲音抬起頭,眼睛還是那樣堅定柔和,脊椎是那樣挺直,看到霍無雙她怔了怔沒發怒,反露出一絲笑容,輕聲道:“你們來了。”

霍無雙瞳孔緊縮,臉頓時煞白。

原來那懷中的天狐咬在了女孩的手腕上,所以才能如此安靜。

白霜手腕上少了一塊肉,深可見骨。

付歸雲同樣臉色煞白,她跟霍無雙活像一對剛從地裡挖出的屍儡。

可她還是笑著安慰道:“多虧你們來的及時。”

可她還是在安慰他們。

付歸雲感覺有些窒息,像喉嚨中被塞進了什麼硬物,讓她喘不上氣,痛的直流淚。

原來是她自己傲慢又虛偽。

隻有她自己。

她垂眸看去,眼淚砸到地上暈開深色痕跡,那生來煞氣逼人的天狐,狐嘴染著血安安靜靜地坐在了寧天燭身側,好似人間一條最普通的看家犬。

那傷付歸雲記了很久,一直到百年後的今天還曆曆在目。

後來待到白霜身子好了些,兩人便回了北域。

付歸雲不解,她原以為霍無雙是去阻止結親的,然而霍無雙什麼都沒做。

霍無雙說他此生誌在仙途,去花溪隻是為了補生辰禮,因為往年他都會給白霜過,白霜也記得他的生辰。

他說話時神情坦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