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還是有些可惜。
就聽陸大川語氣愧疚地說:“爹本想將這事定下來,給你作生辰禮,沒想到不成。”
陸嘉誌便握緊他爹的手,寬慰道:“爹,沒關係的,好事多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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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陸大川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兒子那堅定溫和的眼神,在他腦中揮之不去。
吳玉芝瞥他一眼,就知他心裡頭還藏著事。
“下午老常還跟你說什麼了?”她問道。
“也沒說什麼。”他翻了個身,麵向妻子,嘟囔道,“就提了一嘴十八年前的事。”
十八年前吳玉芝還沒嫁過來,即便聽說過也記不清了,便問:“那會兒出啥事了?”
“那時,老常本打算教我念書。”他悶聲說道。
十八年前的救命之恩,常潯曾想用這種法子來回報,但那會兒陸小川已經在學裡,一切都已成定局,他總不能叫爹一個人供兩個孩子讀書。
可陸大川忘不了,常秀才也誇過,他是個悟性不錯的孩子,真要學起來未必比弟弟差。
吳玉芝默然片刻,她還真不知道有過這麼一出,想著想著又有點上火:“哎喲,現在再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自家婆娘這是又想提小川一家的事,或者說是在惱他對弟弟家的態度,陸大川不是不明白。
但前不久在集上買東西,他還撞見了小川家的婆子,說老太太不大舒坦,讓他得了閒便過去瞧瞧。
家裡的米吃光了,老太太就惦記著這口,吃也吃不好,病更是好不了。
想到這裡,陸大川便又翻過身,佯裝打起鼾。
吳玉芝見有火沒處發,被子一蒙,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十五的月亮圓且大,透過窗紙將屋裡照得亮堂堂的。
陸大川睜開眼。
窗外的圓月隱約可見其輪廓,和二十年前那輪沒什麼區彆,讓他恍惚感覺自己變回了那個半大少年。
那一年,他時常如此刻這般,蜷縮在這張床上,心裡充斥著一種情緒,想,要是他也能念書,該多好。
可他從不曾有一刻,能像兒子那般意念堅定,更彆說付諸行動。
三十幾歲的漢子,極輕極細地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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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中秋,陸嘉誌正式滿了十歲。
這個年歲,在村裡已算是半大少年,要開始學著如何將一個家扛在肩頭。
這也意味著,陸嘉誌不再是小孩兒了。
沒能請到常秀才當夫子,陸大川夫婦都覺得有些對不住兒子,便問他想要什麼,能滿足的,儘量都滿足他。
陸嘉誌想了想,自己實在沒什麼想要的,也不想浪費錢,日後念書,要用銀子的地方還多著呢。
但有一件事,一直在他心裡掛著,於是跟他爹說:“今年我想跟爹一塊去小叔家。”
今年土地耕作得精細,收成很是不錯。
恰巧先前縣裡一家布莊的掌櫃特彆愛吃陸家的仙草凍,一來二去的,跟那掌櫃說上了話,蠶絲也因此賣了個好價錢。
如此,家裡的錢罐子一下子肥起來,足足裝了四十兩銀子。
有村長牽橋搭線,那地主老爺家的管事依約下鄉裡一趟,跟陸家人重新立了契,一同去縣衙過了明路,這十畝荒地從此便屬於陸家的了。
跟民間自發簽訂的白契不同,兩家人立的是紅契。在官府加蓋過大紅印章後,這份契相當於具有了法律效力,受官府的認可和保護,當然,也要繳納相應的地稅。田地、房屋價值不低,不出意外的話,本朝又能代代相傳,隻要不是經濟狀況十分窘迫的人家,都會選擇立紅契,求個心安。
反正買到地,陸家人都很開心,笑得牙都酸了,好似明兒家裡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