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高昭激動地捏了下弟弟小臉蛋。
高暖也為幼弟高興,對高昭道:“暘兒學字可快了,明年春日裡《千字文》就能全記下了。”
高昭高興之餘,想到開春幼弟就四歲了,該開蒙了,但給夫子的束脩、學錢、節禮他們一樣都拿不出來,可書是萬萬不能不讀的。他揉了下幼弟的腦袋,“以後大哥教你讀書識字。”
俞慎思就等他這句話。
開蒙所學的淺顯,《千字文》《百家姓》《三字經》等,對於已經考取童生的高昭來說,教個蒙童綽綽有餘。何況他這個“蒙童”也沒有那麼蒙那麼童。
不多會兒瓦罐飄出米香,俞慎思肚裡的饞蟲又叫了起來。
高暖這次煮的粥不再是以前清湯寡水,稠度能立住小木勺。姐弟三人一個月來第一吃了頓飽飯,雖然隻是撒了鹽巴的米粥,卻不是向人討來,而是自己憑本事掙來的,吃得開心又滿足,感覺今後的日子也更有盼頭。
飯後姐弟三人坐在門前曬太陽,高暖取過繡棚接著上午的繡,高昭將弟弟摟在懷中,帶著他溫習上午學的八個字。
俞慎思為免被姐弟二人誤會他天資過人,寄予太大期望,故意認錯一個字,隻寫出來三個筆畫簡單的字。
小時了了,大未必佳,是最戳心的。他前世是理科生,這輩子做“文科生”不知道能攀登到什麼高度,他不能讓他們期望太高。依高暖對幼弟的疼愛,若如今表現太聰慧,以後沒有大的成就,她必會自責是自己沒提供好的條件,耽誤他前程。若是現在表現普通,讓高暖看到他一點點進步,每一步都有驚喜,她反而欣慰。
饒是故意出錯,這樣的結果依舊讓姐弟二人吃驚,誇他聰明,讀書大有指望。
他想這個年齡段表現出這個接受度差不多了,萬不能冒進。
他是這麼想的,高昭卻比他貪心,又教他後麵八字“日月盈仄,辰宿列張”,教一個字給他解說一個,學識紮實,童生名副其實。
俞慎思也不辜負他一片熱心,乖乖跟著他學。高昭見他字寫得醜,不責備不心急,拿著他的手耐著心一筆一畫教他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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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日天氣好,屋裡的火也滅了。俞慎思吃飽睡足就曬太陽,感覺身體好了許多,至少練字的時候手有些力道。午後隔壁四奶奶的小孫子拿著小木馬跑過來找他玩。
他玩的時候,高暖忙著手上的刺繡,兩日來有空就繡,一幅“喜鵲枝頭”繡得七八成了。高昭則拿著樹枝在地上默寫“四書”中生疏的內容。
石頭鄉開集這天,俞慎思興衝衝起個大早,又是抱樹枝,又是燒火,吃飯的時候分發小木勺,表現出自己身體好了,“很能乾”的樣子。
在高暖和高昭準備去趕集時,他以此央求二人帶著他,再三保證聽話不亂跑。高暖和高昭方知幼弟一早殷勤是為這個。
今日天暖沒風,他們也不忍心丟下幼弟一人,大不了路上他們姐弟輪流背著幼弟,也好過讓他一人在家傷心,答應帶他出門。
俞慎思高興地立即跑衝出小院子,怕他們後悔似的。
剛出村子就碰上桂嬸等幾家人準備去鄉裡趕集。相互打了招呼後,推著獨輪木板車的根叔好心道:“小幺兒,到車上來,叔推你。”
根叔是桂嬸的丈夫,和桂嬸能說會道不同,根叔略顯得木訥憨厚些。
車上還坐著兩人的兒子虎頭。
雪路不好走,俞慎思也不客氣。
剛坐上車,桂嬸便問高昭前日去給何老板寫祭文的事。
前日高明春回到家,碰巧村上幾個婦人和自己媳婦在閒話,媳婦問了句結果,引得其他婦人好奇追問。幾個婦人回到家後又和家人說起。
高家村就三十來戶人家,他們姐弟又是村裡的“另類”,很快大半個村的人都知道了。
高暖道:“這事多虧春伯幫忙,我們姐弟才能吃一頓飽飯,今天就是到集上買點東西去道謝的。這段時間各位叔嬸也幫了我們不少,我們姐弟還不知怎麼謝呢!若是以後叔嬸有用得著我們姐弟,隻管過來遞個話。”
幾位叔嬸聽這話心裡頭暖洋洋,這姐弟知恩圖報,不像他們那個爹。
桂嬸也客氣笑道:“就一口吃的,哪值得你還記在心裡。”
“嬸子不計較是嬸子心善,我們不能不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