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辭打了個嗬欠,慢悠悠走出病房,一截蒼白纖細的腳踝裸露在外,在濃重的夜色裡,格外晃眼。
冷風從關不嚴實的窗縫間漏了進來,吹得金屬窗框不斷晃動。越往外走,那種咀嚼的聲音就越明顯,甚至能聽清血肉在嘴裡爆開的動靜。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似乎聞到迎麵吹來的風裡,帶著一股血腥味。
鬱辭舔了舔乾澀的嘴唇。
更餓了。
這一層樓隻有他和隔壁這兩間病房住了人,平時除了偶爾會聽到突如其來的笑聲和歌聲外,大多數時候都無聊又冷清,就連病房和病房之間,也並不緊緊挨著。
鬱辭的病房跟隔壁男孩的病房隔著十多米的距離,越靠近隔壁病房的房門,血腥味就越濃重。
這麼重的味道,那小孩是半夜現殺了一個人吃嗎?
抱著這樣的想法,鬱辭的腳步停在了隔壁病房的門前。
麵前的房門大敞著,於是幾乎沒有任何阻礙,他看清了房間內的畫麵。
房間裡沒有開燈,有個人躺在地上,腹腔被徹底剖開了。
白花花的骨肉從切口邊緣綻出來,鮮血伴隨著內臟流了一地,隻有腦袋轉朝門口的方向,一雙眼死死瞪著鬱辭。
而另一個人影背對著房門,正把頭埋進地上那人的腹腔,啃得津津有味。
鬱辭站在門口,咂了咂舌。
還真讓他猜對了,的確是現殺了一個人吃。
不過和他預想中的不太一樣,吃人的不是住在這個病房的小孩,相反,小孩是被吃的那個。
濃鬱的蘋果味在舌尖蔓延開,鬱辭看著躺在血泊裡的小男孩,突然有點不高興。
嘴裡的糖被咬碎,發出“哢嚓”一聲輕響。
原本背對鬱辭的人影聽到動靜,停下了進食的動作,猛地回過了頭。
冷白的月光從窗口照進來,鬱辭看清了那個人的臉。
雖然對方吃了滿臉的血,他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這個正在加餐的人,正是今晚來查房的院長。
院長頭頂依然頂著那行字體,不同的是,之前“異變中”的字樣,變成了“已異變”。
而他的額頭上,之前被抓紅的那個地方,現在長出了第二張嘴。
唇紅齒白,尖牙細密。
院長一雙全黑的眼睛直勾勾盯著鬱辭,兩張嘴裡仍在不斷地發出“嘎吱嘎吱”的咀嚼聲。
片刻後,他的嘴角突然一起向兩邊咧開,露出了一個難以言喻的詭異笑容。
鬱辭歪了歪腦袋,神色平靜地問腦海裡的“哥哥”:“我能殺了他嗎?”
“哥哥”笑著回答:“那要看你們誰跑得更快了。”
話音未落,鬱辭已經轉身衝出了房門。下一秒,院長臉上掛著笑,扔下吃了一半的男孩不管,直直追了上去。
他的身形快得完全不像是一個身材發福的中年男人,反倒更像一個感染了喪屍病毒的奇行種。奔跑間,掠過的風將鬱辭寬大的病服吹得鼓起。
鬱辭明白“哥哥”的意思。
院長現在這副模樣,明顯是把自己當成了食物。
而他想殺死院長,首先得保證自己不被吃掉。
除此之外,異化的院長體力和速度都得到了非人的強化,他必須找到具備殺傷力的武器,才有可能和對方抗衡。
武器……
鬱辭一邊跑,一邊飛速思考著。
腦海中的聲音貼心地提醒:“廚房裡放著很多刀,很鋒利的那種,一刀,就可以割開人的喉嚨。”
鬱辭顯然也想到了這個,平日裡幾乎沒有任何波動的腦神經,迅速亢奮了起來。
這家精神病院已經無聊了太久,鬱辭對大多數東西都不感興趣,但現在要是能反殺院長,好像還有點意思。
心臟在單薄的胸腔裡劇烈跳動,喉嚨裡彌漫著淡淡的鐵腥味,他大口喘息著,聽到追在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幾乎就快要與自己的腳步重合。
“餓,餓……”
尖銳詭異的聲音貼著頭皮傳來,鬱辭沒有回頭,身後投映在水泥牆上的深黑影子,卻猛地向前伸出了手。
就在爪尖即將碰到獵物的那刻,鬱辭一個轉身,以最快的速度跑進了樓道——
接著像小孩子滑滑梯一樣,順著樓梯的扶手滑了下去!
原本近在咫尺的距離被再次拉開,他一連滑了三把扶手,雙腳剛一落地,就立刻向左邊跑去。
身後傳來如同指甲在鐵板上刮蹭的、憤怒的嘶叫聲,鬱辭隻管頭也不回地往前跑,走廊兩側的房門飛速倒退,心臟的劇烈跳動中,他終於看見了廚房的大門。
他嘴角揚起一個興奮的弧度,抬手就要推門而入,下一刻,卻聽到“咚!”一聲巨響。
鬱辭低頭看去,隻見廚房的大門上,掛著一把厚重的金屬大鎖。
啊,真該死。
一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