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白翀感受到了這股直衝他靈魂而來、仿若大山一樣的威勢。
台上台下,水鏡裡外,隻有他。
他甚至有種蘭則安好像變了個人的錯覺,但明明人還是那個人,眼也還是那雙眼……
隻是透過那雙晦暗幽深的眸子,白翀竟有種通往人間煉獄的錐心感。
不知不覺中,白翀的後背出了一層冷汗,緊繃的肌肉都開始僵硬起來。
青霄劍在蘭則安手中輕盈一轉,劍尖直抵白翀喉嚨!
這一刻,蘭則安的眼眸就像他揮手而出的劍一般,鋒芒畢露,殺氣湧現。
“靜心!收劍!”
蘭則安昏沉的大腦中,響起了一道溫潤如玉的嗓音,有如撥雲見日,登時就讓他散亂無序的神識倏地清醒過來。
理智回籠的這一刻,青霄劍停在半空,蘭則安喉頭湧上一股腥甜。
他眼睫微垂,生生忍下腦子好像要裂開一樣的疼痛,感受著這種痛意在身體裡蔓延,悄無聲息侵蝕著他的每一寸血肉、每一塊骨頭。
蘭則安艱難開口,他微微動了下嘴唇,聲音很輕很輕:“我認輸。”
這道聲音響起時,白翀才堪堪回神。
從他看見青霄劍動的那一刻,他的腳就像是被釘子釘死在了原地,全然沒了反抗的念頭,也升不起一絲一毫的鬥誌。
這是一種很難用語言來形容、也很難表述出來的震撼。
猶如當頭一棒、直擊靈魂深處。
他根本沒聽清蘭則安說了什麼,隻是慶幸、卻又有些失落。
慶幸蘭則安能及時停手;
卻又失落於未能切身感受這一劍之意。
同一時間,水鏡之下。
柳照雪柳眉輕蹙,臉上明顯流露出不滿:“劍屬凶器,蘭則安既已入了文修之道,漫川你又何必再教他青霄劍法?”
褚漫川神情凝重,卻隻靜靜聽著,沒有要反駁的意思。
“青霄劍法乍一看輕靈飄逸,實則暗藏殺機、有淩雲之勢,的確是適合那些天賦出眾的劍修,但你教給蘭則安,卻是誤了他的正道。”柳照雪一針見血,毫不留情指出褚漫川的不對。
褚漫川臉色冷了一下,譏笑道:“正道?你覺得什麼是他的正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蘭則安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青霄劍法就已大成,足以證明他在劍道上天賦不俗,但是漫川……”柳照雪的眼睛很亮,好似一眼就能望見人的心底,“他道心已定,手中之劍本該憑心而走,像方才那般倒行逆施,強求青霄劍意,最多再來個兩次,這棵好苗子就算是費了。”
“柳師妹所言不假。”師鶴語略一頷首,語焉不詳道:“師弟,我現在真是看不懂你了。帝蘭一族最是適合文修之道,你偏偏教他練劍,這蘭則安也真是怪,劍道天賦竟然如此之高,我看絲毫不亞於他師兄楚崖。”
他轉眸望向褚漫川,不放過他麵上的每一個變化。
被他專注盯著,褚漫川也沒有任何不自在,神色平靜無波,看不出一絲端倪。
“我藏月山隻有這麼一個弟子,就不勞你們費心了。”半晌,褚漫川才不緊不慢出聲,語氣不容爭辯。
氣氛隨之降至冰點,所有人緘默不語。小小的正殿,空氣逐漸變得稀薄,死一般的沉寂把這裡籠罩,與嘈雜紛亂的水鏡裡麵好似兩個世界。
“什麼鬼啊?這就認輸了?青霄劍都還沒揮出去呢!”
“就是,早知道就去看其他擂台的比賽了。”
“我還以為他還有什麼劍招沒使出來呢,結果這就結束了?”
“真是浪費我們大家夥兒的時間,有這功夫乾啥不行?”
“真是差遠了差遠了,沒法比。”
“可不是,果然就是個替身,要不是有一張像楚崖師兄的臉,藏霄仙尊怎會看上他做弟子?”
這些話清清楚楚傳入大殿,也清清楚楚傳上十七號擂台。
蘭則安收起青霄劍,轉身走下了擂台。
直到此刻,直到看見他的背影,白翀才如夢初醒,四下一瞥,就見光影石上隻剩下了他一個人的名字。
十七號擂台:武道峰破石山白翀,勝。
“不是我,我沒贏。”白翀皺著劍眉,叫住審判長老,“長老,這場比試不是我贏了。”
“他認輸了,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