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藍眼睛,黃頭發?
對麵的豐朗似是察覺出了她異常的反應,微笑道:“客人您怎麼了?”
那笑容明明和方才初見時一樣和善,可薑姒卻一瞬間寒毛直豎。
———
城外,五虎山。
年輕的小兵從懷中拿出了一張大餅,利索地撕成兩半遞給了幾步外正凝神盯著不遠處小山寨的黑衣青年。
裴玨收回視線,接過小兵遞過來的乾糧,輕聲道謝。
“裴都督,您真的不去休息會兒嗎?”小兵用力地嚼著冷硬的餅,含糊不清道,“這都兩天了,啥動靜都沒,估計還有得等呢。”
裴玨搖搖頭,“無礙。”
小兵瞧著連熬了兩個夜晚依然精神抖擻的青年,臉上不由得露出幾分敬佩。
幾日前,他們一行人潛入這地屬平溪的五虎山,費了一番功夫後還真的找到了一處藏得頗為隱蔽的據點,就是方才他們二人監視的那小山寨。
但許是山寨裡的賊人過於謹慎,他們無論是派人假扮上山砍柴的樵夫,還是偽裝成迷路的采藥人,都在距離山寨很遠的地方就被巡山的人喝令離開。
都說抓賊要抓現行。
為免打草驚蛇,眾人商議後便決定不再派人喬裝靠近,而是讓武藝較好的人分批潛伏在山寨不遠處盯梢。
若發現趙猛的身影或什麼可疑的動靜,就立馬放信號通知藏在隔壁那座五虎山上的兵士,然後將賊人一網打儘。
兩座五虎山之間雖有一道丈寬的懸崖,但隻要架起厚實的木板充當橋梁,便可迅速通過。
裴都督提出的此計得到了眾人的一致讚同。
不過程將軍和李校尉因為還有其他的軍務要忙,自不可能有太多的時間浪費在盯梢上,裴都督便主動站出來和他一起接下了這個任務。
小兵的視線落在對麵人的身上。
裴玨似乎毫不介意周遭的環境,腰身筆直,半曲起腿坐在草叢間,一襲玄色勁衫沾滿了綠色草屑,衣角散落在地微微泛著褶皺。
因藏身之處是一片密林,那垂落在肩上的烏發也落了些草葉。
乍一瞧,頗有些狼狽,與前幾日白衣翩翩的世家公子形象相去甚遠,倒有點像是闖蕩江湖的不羈俠客。
可當看清裴玨的動作時,小兵又打消了這種想法。
青年一手拿住他遞過去的半張餅,另一隻手用修長的手指捏住邊緣輕輕撕開一角,再緩緩送入口中,細嚼慢咽的姿態像是在品嘗著什麼美味佳肴。
小兵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也跟著咬了一口手中冷冰冰的大餅。
又乾又糙,直直地堵在了他的嗓子眼。
很好,還是一樣的難吃。
小兵憤憤地拿起腰間的水壺猛灌一口。
都是男人,咋就裴都督連吃個破餅子都比他好看呢?
正腹誹著時,卻看到青年豎起手指放在唇邊示意噤聲,然後凝眉望向了不遠處的山寨方向。
小兵臉色一肅,連忙放下手中咬了一半坑坑窪窪的餅子跟著青年的視線看了過去。
不遠處蜿蜒曲折的山路上,一名身穿靛青色長袍的年輕人正揮著鞭子趕著輛灰撲撲的驢車朝著山寨大門駛去。
破舊的驢車上堆滿了稻草柴火,乍一看似是普普通通毫無異樣,可眼力頗佳的裴玨一眼便注意到了那厚厚的稻草下隱約露出來的水色裙角。
裙角邊緣,蘭花暗紋在日光下反射著淡淡銀光,若隱若現。
那日他送鬆子糖時,薑姒穿的便是這身水色衣衫。
裴玨的指尖摸上了腰間的佩劍,目光倏然變冷。
……
薑姒是在一陣連續的顛簸中醒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