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稀記得曾經收到過一套這樣的木雕,雕工雖有些生澀卻一眼便能瞧出其中花費的心血頗多。當時收到之後,她還特意擺在了父親書房裡那張屬於自己的案幾上,日日觀賞。
可……那不是裴瑾送給她的嗎?
裴府隔三岔五便會送些東西到府上,不拘是點心還是小玩意兒,每每薑府的丫鬟們接到之後就會立刻送去她的攬芳院裡。
因丫鬟們每次隻說是裴府送來的東西,而裴府裡與她來往頻繁的也隻三表哥一個,她便以為都是裴瑾送的。
卻原來不是嗎?
可之後她也曾跟裴瑾提起過那些送到府上的東西,裴瑾隻是笑了笑,並沒有否認啊?
似是見她沒有回答,青年的語氣更加黯然了,“應該是不喜歡的吧……瑾弟弟說你讓丫鬟把木雕都收到了箱子裡壓著,還說絕對不會再把醜東西拿出來哪怕是看一眼。”
薑姒微微睜大眼睛,攥緊了袖角,驚覺自己好像突然發現了本該被掩蓋在塵封記憶裡的真相。
那日,裴瑾來薑府的書房找她,一眼便瞥見了桌前擺著的一排連弩造型的精致木雕。
薑姒瞧見了他的視線,笑道:“還未謝過表哥送我的禮物,這木雕一看就很花費工夫,表哥有心了。”
裴瑾似是頓了頓,問她:“你可喜歡?”
薑姒打趣道:“自是喜歡的,還以為表哥隻會提筆寫字,沒想到使刻刀還頗有一手,這下可是文武都占齊了。”
裴瑾聽後隻是爽朗一笑,之後卻是央著她將那些木雕都收起來,不要再擺到桌上。
當時她很是疑惑,裴瑾卻是振振有詞,“我就是覺得手藝太粗糙了,配不上表妹,待我以後做更精致的送給你,你再擺得高高的,好每日都能瞧見。至於這個,表妹就讓丫鬟們收起來吧,彆再拿出來了,不然我會不好意思的。”
說這話時,裴瑾還適時地低下了頭,恰到好處地表現出了少年郎深覺自己的雕工拿不出手而微微自慚的模樣。
薑姒自是不疑有他,轉頭便吩咐丫鬟們將一排小木雕都收入盒中再放到箱子裡保管好。
後來,裴瑾果真送了一套更加精致的木雕給她,她便也將原本那套漸漸遺忘在了箱子裡。
卻原來,那木雕是裴玨送的嗎?
現下回憶起來,當時裴瑾的反應確是有點奇怪。
可裴瑾為何要說謊?又為何故意讓裴玨誤會?
薑姒隻覺腦袋一團亂麻,抬眼時又剛巧撞進了青年悄悄抬眸看她的目光裡。
那眼角牽起些許失落,讓她不禁心底微微揪緊。
“喜歡的,”薑姒軟了口氣,“隻是因為怕擺在外麵蒙了灰塵,才叫丫鬟們仔細收了起來。”
青年烏黑的眸底似是亮了亮,眉梢都染上了幾分雀躍。
“我也喜歡。”
似是猶覺不足,青年又跟著補充道:“喜歡娘子。”
林間的微風穿過,輕輕挽起二人落在肩上的烏發交纏在一起。
青年望過來的目光專注而又赤忱,漆黑的眼眸下翻滾著的是洶湧的熱意。
薑姒醒過神,方才察覺二人間的距離有些過於近了,上半身向後稍稍退了退,卻不料被青年察覺伸出修長的指尖一把按住了衣角,頓時動彈不能。
青年如碎星閃爍的雙眸直直地盯著她,喉結滾動著,白皙的脖頸紅了一片。
“其實我剛醒來時雖然腦袋一片混亂,但見著是你心中就很歡喜,記起你是我娘子時更是像在做夢一般。如果這是你口中的蠱毒帶來的夢境,那我願永遠不要醒來。這大概就是書裡說的——”
“得成比目何辭死。”
薑姒怔怔地望進眼前人的眼底,久久不能言語。
———
自那日過後,許是坦明了心意,青年越發得黏人起來,無論去哪裡都要帶著薑姒一起,無論薑姒在做什麼,都會安安靜靜地守在一旁腳步不離。
就像這晚。
想要出山洞一趟的薑姒再三嚴詞拒絕青年跟隨她的腳步。
青年俊逸的眉眼都耷拉了下來,抿唇不說話,直勾勾地望著她,卻在薑姒每每剛轉動了輪椅時,便悄悄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