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並不寬,與他擦身而過時,顏苒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慣有的水沉香。
哪怕心跳得再快的,顏苒也沒有停下,依舊堅定地朝前走著。
擦肩而過,見麵不識,便是他們的今生。
顧明謹遠遠地便見到顏苒了。
她穿著一身素白長裙,頭上用發帶盤了個的髻,連個發簪都無,身上素淨地不像話,哪像是即將嫁人的新婦。
他的目光快速滑過她的小腹,並未見到很明顯隆起。
但無論如何,她看起來好好的,沒有害春溫,也不似她回絕王府時說的那般身體不適。
他該問她嗎?問她是否有旁的心上人?問她有沒有身孕?問她,是否願意嫁他,哪怕是假的……
發現她麵上的漠然,顧明謹迅速彈開了視線,也同她一般直直地看向前方。
他忘了,這一世,自己該是沒見過她的。
不過即使是前世,盲婚啞嫁的他們,又哪有什麼情分可言?
馬不知何時停了,顧明謹慢慢驅著它朝前走,和顏苒擦肩而過。
一人馬上,一人馬下,互不相識,毫不相乾。
挺好。
突然,顧明謹身下的馬不再聽他驅策,而是自個轉了向,親昵地朝顏苒蹭去。
顏苒似乎被嚇了一跳,可那沒眼色的馬卻依舊在她素白的衣服上蹭著,似乎是在表達喜愛。
“郎君這是何意?”顏苒才吞了變回聲音的藥,錯愕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沉,倒像是在興師問罪。
“抱歉,這馬兒認人,許是把娘子錯認成了彆人。”顧明謹說話也好似淬了層冰。
顏苒麵上薄怒,實則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這馬兒是她下午牽過的那匹,必然是察覺了她的氣息,才會如此表現。
看顧明謹的態度,難不成是起了疑心?
顧明謹翻身從馬上下來,在她麵前行了一禮:“前方有一客棧,若娘子不嫌棄,我買身衣服予娘子換上。”
顏苒福身回禮,硬著頭皮道:“不必,一些小節,無傷大雅,便不打擾郎君了。”
說完話,也不等顧明謹回答,便低著頭急匆匆走了,像是怕被他纏上。
顧明謹看著她的背影,麵上神色莫名。
顏苒素來把體麵看得比什麼都重,如今白衣被蹭臟了,卻為何不願意換下?
他是聽聞宋勉的消息過來的,聽說他被國舅府盯上,在鬨市起了衝突,誰知沒見著宋勉,卻撞見了顏苒。
她是來見他的嗎?
馬兒還在往顏苒的方向的探頭探腦,顧明謹抓緊了韁繩,將它牢牢釘在原地。
這馬兒隻認識宋勉,如今卻親近顏苒,隻能說明,她身上有宋勉的氣息。
他麵色愈發沉了,也不知他們方才在哪,做了什麼,才會有讓馬兒都錯認的味道。
一聲歎息飄散在風中,顧明謹將馬遞給匆匆趕來的顧修,交代他去尋宋勉,自己則悄悄跟上了顏苒。
她一個嬌柔的小娘子,獨自出門,身邊一人都無,遇上危險怎麼辦?
——
大理寺離賢王府不遠,故而從福祿坊走過去,都需要經過一片半荒的樹林。
這兒人並不多,夜晚的時候,常常會發生些意外。
此時夕陽西斜,照在顏苒身上,給她渡上了一層暖黃的金邊,從衣角暖到發梢,她停下步子看著天邊壯美的落日,目光幽遠。
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日升日落,如同滾滾向前的時光,亙古不變。
可是她回來了,在死之後。
所以這個世界,是真實的嗎?
想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