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蘇徹沒有防備他,他也坦坦蕩蕩,不怕人防備。
活了兩世,顧明謹深知,所謂的三方製衡就是個笑話,從那人離開起,蘇徹求的,便一直都是大權獨攬。
但這一世,隨著顏苒的變化,好像一切都不一樣了。
顧明謹在虛空中輕輕一握,不知他今日這番荒唐的苦工,能否將一切重新拉回正軌。
——
時間,因有未竟而變短,又因等待而拉長;
但細數更漏,便知逝者如斯,從來公平。
巳時已過了兩刻,賢王府的馬車依舊孤零零地停在後街巷口,無人問津。
“主子?”顧修忍不住問顧明謹。
“娘子不在府內,不過我被發現了,最好快點走。”顏睢從容地來到馬車前,留下一句,又從容離去。
“主子,昨日月白樓好像出了事,會不會是顏娘子?”顧修有些擔憂。
紛亂的思緒在腦海中混成一團亂麻,會不會是他提前找到了玉兔,才將她推進了火坑?還是因為齊大郎的案子,她去見了符衍深,才引得陛下猜疑?
他告訴自己莫慌,假設他是陛下,會如何看待她的行動,假設他是顏苒,又會如何破局?
假設他是顏苒……一道亮光從顧明謹腦海閃過,伴隨著曾經模糊的東西也暫時清晰了,但他沒有在意與當下無關的思緒,隻是確定了自己下一步的行動。
“顧修,直接去陵寢。”
“是。”即便心裡再疑惑,顧修還是毫不猶豫地聽從了顧明謹的話,揚起馬鞭,朝賢王妃下葬之處行去。
馬車輕輕搖晃,帶著桌上的茶杯漾起圈圈波紋,顧明謹飲了涼透的茶,點燃了小爐裡的火,重新煮了一壺。
出了城門,城外人煙漸漸少了起來,桌案上的茶湯澄淨,茶葉在水裡沉浮翻滾,顧明謹掀開車簾,一陣茶香四溢。
城郊景色如畫,遠處有山巒相疊,近處有樹影幽深,顧明謹隻看了一眼,對顧修道:
“行慢些,靠邊走。”
馬兒的腳步漸慢,若不是有顧修把著,都要垂下頭來吃草,旁邊一陣風刮過,它抬起頭疑惑地左右看看,卻被一鞭子打醒,朝前飛奔而去。
“實在對不住,出了點意外。”顏苒坐在顧明謹對麵,見桌上有茶,一口氣牛飲下去,才艱難地將氣喘勻。
她穿著一身素白的衣服,烏發披散在肩頭,還帶著些濕意,發絲貼在白淨的臉頰上,勾勒出清麗出塵的輪廓,手裡還抱著一大包衣服,有些狼狽,卻美得勾魂奪魄。
見顧明謹在看她,顏苒羞慚地解釋道:“抱歉,我被陛下盯上了,以齊府門客的身份,不知有沒有牽扯到你身上,昨日在月白樓我被人圍住,用了國舅府的毒才逃了,昨晚我不敢回國舅府,亦不能去找你,便在這郊外待了一夜,確定無人追來後才上了你的馬車。”
視線裡,顏苒嫣紅的唇瓣張張合合,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不牽連他,顧明謹錯開視線,不去細品心頭的一抹酸澀。
觀他神色,顏苒明了他是介意自己儀容不整,忙理了理頭發,解釋道:
“我知今日是去祭拜賢王妃,所以我把自己收拾妥當,還換了這一身衣服,今日我雖未焚香沐浴,也在溪水裡把自己從頭到腳洗乾淨了,現下頭發還有一點濕,等下乾透後我便束起來,絕不衝撞了王妃。”
“你是個端正的君子。”聽她說著話,顧明謹隻覺得喉口發澀,無法接著她的話,隻得另起一個話頭。
“嗯?”顏苒一愣,隨即意識到他這是不介意的意思,忍不住鬆了口氣。
“應當的,是我耽誤了世子的姻緣。”顏苒答,眼裡也劃過一道微不可查的落寞。
顧明謹不敢再看她,垂下頭,又為她添了一杯茶:“你不欠我什麼,那天晚上,是我先無禮。”
顏苒正口渴地緊,便又將茶一口飲儘,想到那天的事情,又覺出了幾分怪異。
那天顧明謹究竟問了什麼,她又答了什麼,竟然能惹得顧明謹動手?
她原本未深想,隻當是她妄言情愛,教顧明謹覺得唐突羞憤。
可這些日子看下來,對方又實在不像是知道她的心意……
顏苒臉微紅,在心裡糾正自個道——是從前的心意。
顏苒手上轉著空空如也的茶杯,斟酌著問道:“世子的琴音可是能迷人心智?我絲毫不記得那夜世子問了什麼,也不知自己說了什麼諢話,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