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方說完，提著袋子往廚房走。
方言來到客廳。
老方在廚房忙活了幾分鐘才出來，用一塊舊毛巾擦著手，看一眼老老實實坐在實木沙發上的方言，表情不太妙，有點風雨欲來的感覺。
聽街坊鄰居說，老方以前本來挺和氣一人，臉上常掛著和藹的笑容，是在方言出生之後才變成如今這副頹廢樣，也很少跟方言有什麼交流，平日裡父子倆一天下來的對話句數一隻手就數得完，甚至一整天沒一句交流都很正常。
方言長大後也清楚為何父親對自己從來不苟言笑，亦從無怨言，二人相依為命這麼多年也過下來了，早已習慣了這種相處模式。
但今天老方顯然有事要說，咕嚕嚕抽了幾口水煙，在煙霧迷蒙中抬起頭來。
“人家給你發微信你為什麼不回？”
“誰給我發微信了？”
“還有誰？你小姨給你介紹的那個女孩子！”
老方的語氣中夾著一些怒意。
方言愣了好一會才想起來，哦，前幾天小姨確實給自己推了一個微信名片，讓自己加上，主動聯係。
說白了就是介紹對象。
過完年的方言已經二十二歲了，雖然是虛歲，但在老一輩人眼中，是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在這個仿佛遺世孤立的小縣城裡尤其如此。
微信方言加了，但對方遲遲不通過。
而且方言本身沒那想法，也不當回事，轉眼就忘了。
現在通過了嗎？
方言想了想，好像前天是收到了一條好友驗證通過的消息，當時沒注意。
但是有發消息嗎？
“我看一下……”
方言起身回房。
拿到手機打開微信看過之後，心裡有底氣了。
出來把手機給老方看：“哪裡給我發微信了，沒有啊！”
老方接過手機看一眼，指著手機屏幕說：“這不是發了嗎？”
發了，但是係統自動發的。
【我通過了你的朋友驗證，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聊天了】
就這麼一條。
方言無奈：“爸，這是加上人之後微信後台自動發的，不是她給我發的，不信你看看你自己的微信，肯定都有這樣一條。”
老方狐疑，“是這樣？”
“嗯……”
“噢……”
老方相信了兒子的話，把手機還給他。
但接著又沒好氣地說：“人家是個女孩子，你就不能主動點？”
方言沉默。
他覺得，或許正是因為太多抱有跟老方相同觀點的家長，很多女孩子才會遇到事情上來就隻會一句：人家一個女孩子能怎麼樣嘛。
人家那邊說要平等，你這邊猛給性彆紅利……這或許就是代溝吧。
但方言是不敢說話的，這些話自己心裡吐槽一下就好，真說出來會被老方噴個狗血淋頭。他不說，老方也就嘮叨幾句。
“先吃飯吧。”
老方說完往廚房裡去了。
方言得以脫身，回到房間，發現來電了，重新開進登進遊戲，果不其然收到一個掛機彈窗警告。
“……”
方言糟心極了。
都不知道隊友剛才會怎麼罵人。
而罵得最凶的，或許就是那位之前一直在用軟妹腔跟他說話而事實可能也的確是個妹子但一點都不軟的輔助玩家。
但沒辦法，確實自己掛機有錯。
方言歎了口氣，離開房間去洗手吃飯。
他不知道的是，輔助並沒有罵他，隻是發了句：【唉，我就知道……】
罵得最凶的，其實是那位叫[哥會自己倒氵]的中單玩家，聊天框裡絕大多數信息都是他發的，一半罵方言，一半撩妹。
三分半投票結束遊戲之前，[哥會自己倒氵]還想跟[如果碰壁就砰砰]加好友雙排，結果回他的是那位一直沒說話的AD玩家。
【ROgUeASSaSSin（暗夜獵手）：沙壁，滾】
這些發生在遊戲裡的互動，方言無從得知。
飯桌上，他迫於父上威嚴，聽從建議，主動給那個微信昵稱很抽象的女孩發了條信息：
【你好】
……
半個小時前。
同樣在這座小城裡，就在距離方家不到5公裡的一個小區中。
“好討厭啊這種人，搶完位置就掛機，氣死人了！”
張菡氣得直拍鼠標。
生了會悶氣，她站起身來，看向依然坐在旁邊椅子上的女孩。
“曦曦，我先回去吃飯了，下午再來陪你玩。”
關曦曦說好，往旁邊一倒就上了床，爬到床中央便趴著不動了。
張菡看一眼衣衫不整趴在床上春光畢露的女孩，臉蛋微紅。
她輕聲提醒道：“曦曦，你要好好吃飯哦。”
趴在床上的女孩發出一聲咕噥，算是回應了。
“要不我等下帶飯過來給你吃吧？”
“不要嗎？你點外賣？”
“好嘛，那你開門拿外賣要記得穿好衣服哦。”
“那我走咯。”
“掰掰~”
關門聲輕響。
窗簾拉得嚴實的房間，變得安靜下來。
關曦曦翻了個身，青春動人的身體暴露在空氣中，纖細美好。
昏暗靜謐的環境中，隻有她一個人的呼吸聲。
這個角落仿佛被世界遺棄。
叮咚。
躺在枕邊的手機發出微信收到新消息的提示音。
女孩睫毛輕顫，摸起手機，看了一眼，又丟回去，眼中流露出嫌棄的神色。
回是不可能回的，要不是看在那位曾是母親閨蜜的小阿姨的份上，她壓根就不會通過好友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