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臉瘦骨嶙峋到凹陷,肉眼可見的鬢角散亂下頜處儘是未加打理的青須。
曹肆月方才還沒被拉入幻覺前,是晃過高慎一眼的,她記得哪怕地上的大慈恩寺基本全是滿地狼藉,這位青年公子依舊衣冠整整不染塵灰到鶴立雞群。
天差地彆,莫過如此。
唯一不變的,或許就是他麵上的神情仍淡淡的沒什麼波瀾。
“高守一,與他作對......你會死的。”她聽見自己聲音,或者說蕭玥的聲音,開口。
連‘死’這樣的字眼,似也不能激起半分波動。
他一句:“身殉國朝本就是臣下之一,謝娘娘成全。”
接著“咚”的一聲,將頭叩於地麵。
當那叩下的頭“咕嚕,咕嚕”地開始往她腳下滾的時候,因為血腥而詭譎的夢境過於頻繁,曹肆月甚至並沒有感到太過吃驚。
她也會愈發毫無波瀾麼?
像高慎一樣?抑或像是蕭玥一樣……
“啊!”曹肆月發出一聲吃痛的叫聲。
她被連祁攥著手腕猛然清醒過來。
曹肆月被自己方才的想法嚇了一跳,她這一次竟然沒有試圖掙脫。
而未待她多反應會兒——
看著她正麵向的仍是高慎的臉,這張臉未免再次刺激著幻覺開始與現實融合。
不止是剛剛的,還有之前那些什麼吊死鬼,敲鼓……
不可以,她決不能再陷進去。
少女的頭猛然彆開,而後想也沒想般地直接抓著身旁少年的手就是往自己的腕上一摁。
可惜還沒來得及按下去,少年發覺她的意圖將手停在一半,二人力氣之差再難挪動分毫。
“曹肆月,你發哪門子瘋呢?”少年頗有些咬牙切齒地問道。
不過在問之前,他先是一個旋身,擋在了少女身前,擋住所有探尋望來的睽睽眾目,才俯至她耳邊才有的咬牙切齒。
連祁想他跟曹肆月,總得至少有一個被鬼迷心竅了——
方才看著曹肆月一見高慎就不住往前蹭的模樣,不知怎麼心口的痛卷土從來,然後手就不禁上了幾分力道,他一時不察還直接握在她傷口處。
連祁發覺過來是立時就要鬆開,誰知這小丫頭反過來跟他發瘋了。
少女的手不光比他小上一大圈,看著確就是那四個字柔弱無骨,是能咬著牙拽會兒繩子,卻實不代表有什麼彆的力道。
偏偏就要把連祁剛鬆開的手給按回去。
大庭廣眾,他們二人這樣拉扯實有些像個笑話。
連祁把旁人的目光擋住給曹肆月個機會,問她到底發哪門子瘋?
結果,隻見少女揚起頭,一對羽睫眨巴眨巴,一雙琥珀色的杏眸大大張著好不無辜,波光粼粼甚至好像帶著對他的懇求。
再聽她道:“世子,你能不能一會兒拽在肆月的手腕上,或者一會兒捏一下也成。”
曹肆月說得都是什麼?
顛三倒四,不知所雲,少年心想。
但又聽高慎再一言道:“看來曹姑娘受了驚嚇,離不開連中郎將這位相熟之人,是慎此前唐突。”
少年剛剛疼過的心臟,恢複成亂七八糟的鼓點,不過倒好像不怎麼惱人,反倒跳出了幾分歡欣。
是了,這小丫頭看樣子是暫且離不開他。
少年當然隻得勉為其難地牽著她的手,轉回身去麵向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