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是在外麵吃的,吃完回到家裡,傅南急著去衛生間,周凜這才轉身,側對林月道:“我先哄他睡覺,你在客廳等我。”
林月心沉了下去。之前他也這麼說過,用曖昧的語氣說,用火熱的眼神看她,然後將她壓在沙發上狠狠地吻,可今晚周凜冷漠的態度,聯想前陣子他的退縮,林月幾乎已經確定,他要說什麼了。
為什麼?明明都說好了的。
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林月微仰著頭,努力告訴自己先彆胡思亂想。
冬天天冷,傅南睡得比較早,拉著周叔叔的手說了會兒話,慢慢就睡著了。
周凜從小學生房間出來,才八點半。
他看向沙發,她背對他坐著,單薄的肩膀,卻有種倔強的味道。周凜看不下去,“啪”地關了燈。
林月沒動,聽著他走過來,坐在她身邊,隔著中間的位子。
果然是要分手了嗎?
他還沒說,她的淚就滾了下來。
“這次抓人,臨縣中隊的胡隊長犧牲了,抓捕前三小時,剛剛得知他老婆二胎生了女兒。他老婆還在坐月子,家裡沒敢告訴她。”
林月捂住嘴,淚如雨下。
周凜閉上眼睛,手指深深陷進大腿:“林月,咱們分了吧,我知道你不怕,我怕。你也不用勸我,這三晚我都沒怎麼睡,這是我深思熟慮後作出的決定。咱們剛在一起三個月,現在分了,你會難過一陣,過後就好了,再找個工作穩定的男人,你適合過那種生活。”
她太好,那晚她哭著說她不怕,他僥幸地想,隻要他出任務時小心點,一定能回來陪他。可親眼看著胡隊長死在凶犯的搶下,親耳聽胡隊長交待他對妻子的遺願,周凜不敢再僥幸了,一想到哪天林月可能要麵臨同樣的情況,他全身都疼。
“我幫你聯係好房子了,明天周末,我送你過去。”
“我不去!”林月撲到他身上,死死埋在他懷裡,“周凜,你明明答應我了……”
周凜仰頭,喉結滾了又滾:“我反悔了,我不是男人。”
林月咬住他衣服,極力憋著聲音,在他懷裡一抖一抖地哭。
周凜死死攥拳,不這樣,他怕他會抱她。
哭夠了,林月依然趴在他胸口,那裡濕了一大片,涼涼的。嘴唇動了幾次,想勸他改變主意,想說道理給他聽,但最終都沒有說出口。他顧忌的,她懂,她的心意,他肯定也清楚,隻是他死腦筋,自認為要給她最好的生活。
什麼是最好的生活?有他。
林月坐正了,坐到原來的位置,抽.出紙巾擦擦臉,她看著地麵,低聲道:“再有兩周,南南期末考試,他的情況你清楚,這時候我搬走,我怕影響他成績。”
周凜抿唇,他就知道,他上輩子欠小學生的。
“你也不用急,我再住半個月,你再假裝喜歡我半個月,期末考完我馬上搬。”攥起紙巾,林月不無諷刺地說。
周凜笑了,再假裝喜歡她半個月?需要裝嗎?他有說過他不喜歡她了?存心氣他是不是?
“好。”喝口水,他一臉無所謂,半個月就半個月,半個月後,又是一條黃金單身漢。
商量好了,林月直起身,回了主臥。
周凜點根煙,靠在沙發上抽。
過了幾分鐘,小女人又出來了,往這邊來了,周凜一動不動,照舊吞雲吐霧。
“這是伯父送我的,你替我還回去。”林月將裝著那隻青瓷手鐲的禮品盒放在茶幾上,然後是周凜握著她手捏的那隻水杯,用玻璃罩罩著。
周凜狠狠吸了兩口煙,“嗯。”
就著臥室那邊的光,林月掃眼他腳上的鞋:“鞋是我買的,那件毛衣也還我。”
周凜一口氣卡在嗓子眼,礙於麵子,憋紅臉把咳嗽壓了下去。
“等著。”
他丟了煙頭,去次臥脫鞋找毛衣,然後拎了鞋盒、禮物袋出來,學她那樣放茶幾上。
林月撿起來,出門,下樓,回來時,兩手空空。
周凜難以置信地盯著她。
林月麵無表情回房。
她坐在床上,等了大概一小時,聽見玄關傳來微弱的開門聲。
林月悄悄去了陽台。
寒冷的夜晚,路燈都顯得淒涼,一個高大的男人跑出小區,直奔垃圾桶。
林月笑了,明明該悲傷的分手夜,她卻笑得比以前任何時候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