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030(2 / 2)

於是她捧起他的臉,最後一次認真問道:“宴北辰,你究竟中了什麼毒?告訴我好不好?”

她的眼神像一隻可憐的小鹿。

像長命死之前那樣可憐。

宴北辰愣了一瞬,想著她反正也活不長了,乾脆告訴她,好讓她死心離開。

“離魂草。”

說完這句,青年看了一眼大荒的太陽——他這一生最後的落日。

隨後眼前陷入無儘寂暗,倒了下去。

他想,等他再睜眼時,往生骨就該回來。

本來他想帶她出去的,可惜……看樣子,她出不去了。

大荒是不能將死物帶出去的。

他不能帶走死在大荒的她。

熟悉的死亡感覺如潮水般淹來,宴北辰手中的刀被人抽走。

這不是他第一次死亡。

浮沉潮水間,唇上傳來奇異的觸感,有海草碰在他臉上。

香甜氣息縈繞在鼻翼。

有人握住他的手,鮮甜的溫熱液體流入唇齒,湧入身體,複蘇枯寂。

宴北辰依舊睜不開眼。

昏迷時,他感覺有人背起他,深一腳,淺一腳,在漫天黃沙中艱難前行。

有水滴在他手背上,像是大荒在下雨。

可大荒十年也不會下一次雨。

等他睜眼醒來,已經到了大荒儘頭。

紫色的太陽沉落,邪墮星升起,世界徹底黑暗下去。

體內餘毒完全清解,卻沒有比這更可怕的時刻。

窒息的感覺再次淹沒他。

一灘死水中,他看見少女貼近的臉龐。

她的眼圈紅紅的,像小兔子。

這是張很熟悉的臉,他見過她溫柔時的表情,也見過她冷漠時的表情。

見他醒來,少女的唇上還染著鮮紅的血,妖異美豔。

她不提將他帶到這裡的艱辛,隻眉眼喜悅道:“我曾經也中過毒,後來一位好心的前輩救了我,我吃了一種很神奇的草藥,血液能解百毒。”

她喂了他很多血,將他半背半拖到這裡,明顯已經堅持不住,快要倒下。

卻仍舊要騙他。

宴北辰靜靜盯著她,並不拆穿她的謊言。

世上隻有憫生花可解離魂草的毒。

除非她中過的毒是離魂草,而吃下的神奇草藥,又恰好是憫生花。

加之特殊體質,她的血液才能成為解藥。

宴北辰忽而憤怒,一把擰住少女的手腕。

他的力氣非常大,畫酒被他捏得皺眉。

他沉聲說:“以後這件事,不要再給彆人提了。”

他不知道為什麼要說這種話。

明明她都快死了,還有什麼以後?

眼前的少女滿眼赤忱。

宴北辰忽而想起喪釘消失時,她冷漠的樣子,如高不可攀的冷月。

讓人不寒而栗。

隨後,就是絕情迅疾的一刀,劈麵而來。

可就在剛才,她用刀割開了手腕,以血渡給他。

原本,他是想讓她死的。

可她卻選擇救他。

邪墮星下,銀色光圈的門已經出現。

埋伏在附近的蠻夷已經等不及,衝兩人慢慢逼近。

門已經出現,門前的兩人還在膩膩歪歪。

蠻夷們本來打算看他們怎麼出去,現在卻沒有耐心再等,隻想吃晚飯。

宴北辰聽見了遠處的動靜,沒有搭理,眼睛死死盯著她。

少女用毫無保留的赤忱愛意包裹他,這一刻,再沒有比這更強烈的感想。

她救了他。

但此刻,他依舊想殺了她。

對,他應該殺了她!

那個踩碎他掌骨,和害他斷眉的人,都是她!

並不是夢。

那些傷痕切切實實留在他身上,差點害死他。

如果不殺她,未來某一天,她就會殺死他。

世上奇異的事很多,宴北辰並不對此感到驚奇。

即使是在虛無縹緲的夢中威脅他的人,也要鏟除。

宴北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