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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淨而破碎的鏡麵中,少女思索一會,麵龐虛白,緩緩扯出笑,一字一頓道:“不可以。”

他不可以不喜歡她。

所以她要學會相信,他隻是沒時間來見她,並非存心欺騙。

她現在的樣子,在所有人看來,都是無比瘋狂的。

隻有畫酒自己清楚,此刻的她,再清醒不過。

她盯著鏡中無數個自己,慢慢將她們逐一粘合,直到對麵隻剩下唯一的她。

那才是她。

畫酒伸指觸摸鏡麵。

隔著破碎鏡麵,“她們”互相對望。

鏡子裡的“她”輕啟紅唇,輕輕在她耳畔說:“要得到他的愛,就要先付出自己全部的愛,感動他呀。”

這句話的殺傷力,不啻於勸一個乞丐去給首富捐獻金錢。

但畫酒已經彆無他法。

痛感遲鈍傳來,她終於頹然坐下,找來紗布纏好受傷的手掌。

窗外,又是淅淅瀝瀝的雨,滴滴滾入泥土裡。

在起伏的雨聲中,屋內少女埋下頭。

她討厭這個糟糕的世界,更討厭這樣糟糕的自己。

也許到最後,她真會成為一個患得患失的瘋子。

畫酒探出半張臉,在絕望窒息之前,房間一道黑影突然凝聚成實體,把她嚇了一跳,硬生生把眼淚悉數憋回去。

黑影張揚的輪廓吹落成飄逸的衣角,青年鼻梁硬挺,神色厭麗。

他抬起眼,盯著房間裡的少女。

宴北辰問:“我又沒死,你哭什麼?”

畫酒沒答,愣愣起身,在青年錯愕的目光下,撲入他懷中。

宴北辰雙手無處安放,被她突來的情緒嚇了一跳:“你乾什麼?”

少女將臉埋在他懷中,搖了搖腦袋。

她以為他不來了。

可他來了。

屋外是沉悶的雨聲,聽得人心生煩躁。

而懷裡少女抬起臉,水潤的眼睛像是會說話:“我以為你不要我了。你能不能不要丟下我?”她已經一無所有。

宴北辰疑惑:“誰告訴你的?”

不要的東西乾嘛養著,他又不是沽名釣譽的慈善家。

畫酒氣鼓鼓盯著他的眼睛:“可你把我關在這裡,還不許我出去。”

“因為外麵很危險,這是在保護你。”

宴北辰說謊毫不臉紅,反正臉皮厚。

畫酒心頭比明鏡還清楚,她知道這隻是變相的囚禁,直白說:“你就是不想要我了,所以故意把我扔在這裡。”

有時候她挺蠢的,有時候又聰明得令男人心煩。

宴北辰無言以對:“……不是。”

騙子。

畫酒才不想聽解釋,她隻想出去。

以前她也以為,給她個院子,她能在裡麵待一輩子。

直到真落入這種境地,她才幡然醒悟,這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

她可以主動不出門,但不可以被彆人囚困。

“外麵這麼亂,出去乾什麼?”他問。

畫酒不這麼認為:“那為什麼你能在外麵,我不能?”

宴北辰:“……”

“是因為你覺得我比你弱,所以應該被你關起來嗎?”

這句話幾乎用光她的勇氣。

聞言,宴北辰沉沉盯著她,烏眸中染著嘲諷,以及很多她無法分辨的情緒。

最後他輕嗬一聲:“你願意出去,那就出去吧。”

他不想再管她,轉身就要離開。畫酒不願讓他帶著生氣離開,拉住青年衣袖。

“放開。”他沉聲說。

看著他一身勁裝黑衣,畫酒脆聲問:“你又要去打仗了,是不是?”

三州名存實亡,幽冥州宴北辰又看不上。唯一值得他大動乾戈的,似乎隻有一個答案。

隻有林州。

所以這次,他又要去多久?

一年?

十年?

還是百年?

畫酒不喜歡等,也等不起。

她心頭傷感,或許等他再次回來,她已經死在劫雷之下,連枯骨都不會剩下。

話說到這份上,宴北辰懶得再瞞她:“是。”

畫酒長睫顫抖,看著青年挺拔如竹的背影,很想說一句,能不能留下來,不要再去打什麼仗。

世上珍貴的東西那麼多,可命隻有一條,為什麼要拿命,去搏那些永遠爭不完的東西?

兩人的理念天差地彆,永遠不在同一條水平線。

宴北辰就喜歡爭。

與天爭,和人鬥,不死不罷休。

他不在意她的想法,也不稀罕她的喜歡。

他根本就不在乎她整個人,連她手上顯而易見的傷,都可以忽略掉,不會多問一句。

畫酒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見他不再說話,隻能轉移話題,看向院外。

院外芙染花沐浴在月下,泛著瑩瑩華光。

她小聲問:“你幫我種的神花,每十年就需要一次靈力灌溉。你會回來嗎?”

語氣一點點卑微下去。

宴北辰不假思索:“回來。”

他種的花,自然不能養死了。

“好,那我等著你。”

畫酒悄悄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