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翹微笑道:“察哈爾部如今是察哈爾三旗,皆隸屬於皇上,直接就被皇上統管著,誰也插不得手。你們這些察哈爾舊部,嚴格意義上來講,都是皇上的人。你也該改換改換心態,把這心思給轉過來。福晉再欺負你,你轉個頭說找旗主哭訴,一個是蒙古出身的福晉,一個是自己所領旗下的奴才,難道皇上還能不替你做主?”
察哈爾博爾濟吉特氏默然良久,才道:“不瞞姐姐說,我其實並不,並不願意做任何人的奴才。”
寧翹垂眸,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才道:“我知道。不然你當初也不會想要做那樣的事,滋生那樣的野心。但形勢比人強,白音,你得認清現實。你不做奴才,就得有相匹配的能力,你現在什麼都沒有,皇上是旗主,他能護著你,你就得用這一層身份。”
“我又不是要你屈從你的心,言語上的幾句話,爭鋒爭得過福晉,你才能保住你的兒子。”
察哈爾博爾濟吉特氏定定看著寧翹:“姐姐就甘願做奴才嗎?姐姐是不是屈從了自己的心?”
寧翹悠然道:“我同你不一樣。我沒有你那樣的野心。我是過日子的心。”
她又不是要稱王稱霸什麼的。她隻是想在這裡,好好的活下去。
無論什麼,都得先活下去再說。
察哈爾博爾濟吉特氏再三回味寧翹的話,才歎道:“姐姐是有大智慧的人。是我不明白,也是我自己太心急了。以後,我會照著姐姐的話,護好我自己和三阿哥的。”
察哈爾博爾濟吉特氏又重整精神,問道,“方才聽姐姐言語透露說福晉又想故技重施?”
她不由得想到自己,自己當初的進府,不就是福晉的這個心思麼?
寧翹淡淡道:“福晉是想選個顏色好的,出身不高的八旗女子。想著推給主子爺就能有孕,有了孩子就要抱到正院去。”
“這心思年年都有,也就不說什麼了。成不成的,還得看以後。這會兒正在選人。也不是要你做些什麼,就是你那邊好歹沒有那麼多人盯著,你就抽空瞧一瞧,看看選成了個什麼樣兒的。你也不必伸手去管,免得把自己落進去了。我這裡自有打算,也不會白費功夫去攔著,你也不要暗中動什麼手腳,隻要替我盯著就好了。”
察哈爾博爾濟吉特氏倒是難得有個事情吩咐她做。
為著三阿哥的事,她心裡其實深覺得麻煩了寧翹。隻是也不知該往何處報答。
現在人家把孩子還給她了,還替她打點預備的這樣妥當,察哈爾博爾濟吉特氏知恩圖報,也是一直想為寧翹做點什麼的。
從前是不知道,這段時日常常出入邀月堂,按照她自己的承諾,是絕不與多爾袞碰麵的,便是遇上了,也是請了安立刻就走。
這倒是叫察哈爾博爾濟吉特氏給瞧出來了,寧翹還真是與她所想的不大一樣。她會搶人,可是她不會攔著多爾袞去何處。
她不會去往男人身邊使勁。這位寧庶福晉深知,隻要勾住了男人,再撲上來多少女人都是沒用的。
就衝著寧翹對福晉的這一手,察哈爾博爾濟吉特氏就知道,這出手就是不一般的。
她也不會去做彆的什麼,隻管按照寧翹吩咐的去做就好了。她本來進府就沒有那個爭寵的心思,一切都是為了她自己的期望在努力,現在一切都變了,她又有了三阿哥,現在的日子好好的,她自然更不會去爭寵了。
瞧著眼前的這個光景,這爭寵爭的,說不準就把命都給丟了,連好日子也過不成了。
她離多爾袞近些,能看得清楚,或者說從一開始,多爾袞就沒有把她看進眼裡去。她呢,心裡也沒有多爾袞的。
寧庶福晉說的還是對的,眼下還是好好過日子最為要緊的。
寧翹把察哈爾博爾濟吉特氏和三阿哥母子安排妥當了,就差不多要到了臨產的時候了。
這懷孕本來是辛苦些,何況她一懷還是兩個。
她腰身纖細,顯得底下寬大些,實際上她身量並不是很大,哪怕這三年在府上養得好,身子骨也長大了許多,但這骨頭架子小就是小,也不會從小骨架變成大骨架。
無非是彆的地方纖瘦,那肉都長在上頭豐潤的地方去了。
她骨盆小,這生兩個就是很吃虧的。
寧翹現在的一股子勁兒都用在了保母子平安的地方,這會兒還沒入關呢,醫療條件和醫療技術肯定是更為落後的。
要不是挨著皇家,又在王府裡做寵妾,能夠享受到最前端的醫療資源,寧翹都想著,自己若是生在農家,隻怕真的是要聽天由命了。
多爾袞叫內務府送來的接生嬤嬤都是很有經驗的,也都是有接生過懷著兩個的孕婦。更多的也有,但是那個存活率就不是很高了。
寧翹不去想那個,畢竟想想就覺得害怕。
顧惜著寧翹的心情,接生嬤嬤的嘴一個個都甜的很,挖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寧翹聽不到乾貨反而心裡不踏實,硬是費了些心思,把一股勁兒都用上了,也是嬤嬤們怕她操心太過,才跟她講了些叫她放心。
可這麼一講,寧翹更不放心了,還特彆擔心,特彆怕疼。
她拉著烏喇嬤嬤:“嬤嬤,到時候要是一直不開,兩個孩子都要出來,那怎麼辦呢?真的要用你們說的那個東西嗎?”
嬤嬤們說了,有個東西叫接生骨。
這是宮裡的說法,說的直白點,就是接生鉗,就是產鉗。有大的小的好幾種。不說那麼明白,就是為了不讓夫人們害怕。
跟那種開骨盆的鉗是差不多的。
就是為了給骨盆小些的產婦用的。但輕易不會動用,還是會講究情況的。能順下來,接生嬤嬤是一定會讓孩子自己順下來的。
寧翹怕疼,也怕這個。彆的都不擔心,就怕到時候自己不爭氣,孩子生不下來。
嬤嬤們和身邊伺候的人都已安慰許多了,似乎還沒有什麼太大的作用。
烏喇嬤嬤就心疼寧翹這樣:“主子彆太擔心了。主子這心一直不能放下來,腹中的小主子們也擔心額娘,擔心的不安呢。”
“主子昨兒不是才做了檢查的。主子懷相一切都好,比任何人的懷相胎相都要好,接生嬤嬤們也說了,奴才這些年也見過些產婦,再沒有比主子更好的了。主子一定能平安生下兩個小主子的。那東西輕易不會動用的,主子彆怕。也彆擔心。”
“到時候奴才和幾個丫頭,還有接生嬤嬤們,都會陪著主子的。府醫與太醫都在外頭候著,主子大可安心,好好的聽嬤嬤的話,很快就能好了。”
再過兩日,多爾袞就要把宮裡那位專精女科的太醫請來府上住幾日。這是皇太極應允了的。就為了寧翹的生產。
宮裡還有彆的太醫在,也不會耽誤娘娘們的事情。
揣著這兩個小家夥過了這麼幾個月,寧翹倒是也習慣了會有兩個小孩子的出現,這兩個小家夥在她肚子就挺活潑的,也不知道是哪一個,會更活潑一些,經常是大半夜的在她肚子裡打拳,白天倒是很安靜的在睡覺。
寧翹被折騰的,倒是不怎麼害怕生產這件事了。倒是想快些到日子,叫這兩個小家夥出來了,她也就能輕鬆的歇一歇的。
她唯一怕的,就是怕要動用那個東西。那東西可疼了。而且若是一直生不下來,到時候失血過多,也是很難辦的。
就隻盼著她果真福氣大,運氣好,不會用到那個東西。
生孩子這件事,便是多爾袞再體貼她,再心疼她,再照顧她,也是沒法子和她感同身受一起經曆的,就隻能靠她自己扛過去。
生產的時候有這麼多專業的人陪著,一定程度上,寧翹還是很放心的。
到時候生產的模樣那樣狼狽,都隻顧著用力承受去了,哪裡還顧得上美不美呢?
寧翹不想把自己的那個樣子多爾袞看到。她怕多爾袞印象太過深刻了,以後見到她就會想起她的那個樣子,隻怕對他們兩個的關係會有影響。
之後要是真有美人進府了,寧翹也必須得在多爾袞麵前保持自己好看的樣子,不然要是這個都被打破了,寧翹就怕多爾袞記憶深刻抹不掉。
作為多爾袞的寵妾,在感情還不能根深蒂固的時候,寧翹不能也不敢,也根本沒法子去冒這個險。
所以,當多爾袞提出想要陪著她在產房裡生孩子的時候,寧翹驚訝了一瞬,然後便將心頭的想法瞬息壓下,望著多爾袞笑道:“主子爺的心意,妾可是領受了的。但妾不能答應主子爺。”
多爾袞挑眉:“怎麼?你也要同爺說產房血腥不吉利,不適合爺進入的話?”
他是征伐打仗的人,見了多少血腥?還會怕這個?
說什麼不吉利,那就更是無稽之談了。他殺過多少人,手底下人命無數,要說不吉利的話,那他自己才是大大的不吉利吧。
所以這些話,在多爾袞這裡都是混賬話,是狗屁話。
佟佳氏生孩子的時候,他征戰在外,沒趕上。
況且小丫頭和佟佳氏在他心裡的位置是不一樣的。他不親眼看著小丫頭和兩個孩子平安降生,他總不能放心。
他知道小丫頭有點怕,也有點擔心,所以他要親自坐鎮,有他在,看哪個魑魅魍魎敢禍禍他的女人。
他也不允許小丫頭出任何的事情。
屍山血海裡闖出來的睿親王,不允許他喜愛的女人趟不過眼前這一關。不管有什麼事,他陪她一起闖。
他們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