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的太醫來的很快, 多爾袞還沒有回府的時候,太醫就到了。
大格格和大阿哥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身上除了紅腫之外,還有些輕微的呼吸不暢, 在查出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的之前是不能隨便用藥的。
府醫隻能先將情況控製一下。
太醫和府醫一起, 也總算是將二阿哥的情況控製住了。
一阿哥也不是出花, 更不是水痘子,是同大格格大阿哥一樣的過敏狀態,隻是因為一阿哥年紀小又體弱, 因此情況比大格格和大阿哥嚴重許多。
府醫和太醫一塊兒研究鮫絲紗上頭究竟是塗了什麼才會這樣的。
還沒得出結論的時候,多爾袞就回來了。
容西這會兒已經是汗流浹背神色恍惚了,誰能想到他竟被叫去見了皇上呢?可好歹還是完成了側福晉主子交代的差事。
儘量的忽略忘記在禦前受到的威壓與問話,容西將攥著的私印交還給永寧, 但也不敢就走,還要在外頭聽差, 就怕側福晉主子還有什麼差事要吩咐給她。
這會兒眾人都在東院,孩子們的屋子裡是安安靜靜沒有人, 刻意保持著舒適的環境給他們, 人都在東院的正廳裡。
多爾袞進來的時候, 福晉和佟佳氏都站起來了, 也都過來迎他。
庶福晉們也站起來了,起身行禮, 沒有圍上來。
多爾袞先找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看了兩眼寧翹, 確定這丫頭麵上看起來還好,眼睛也沒有紅後,他才將目光投向了福晉和佟佳氏的身上。
福晉和佟佳氏顯然都想說話, 多爾袞擺了擺手,道:“本王先去看看孩子們。”
多爾袞去看個孩子,福晉和佟佳氏也跟著進去了,庶福晉們猶豫了一下,沒有主子爺的話,她們不敢擅動,因此也沒有跟著進去。
如今來給福晉請安,原先那些侍妾們沒有寵愛沒有體麵,已漸不必她們出門了,要那麼多人在府裡走動,也不妥當。
原本侍妾地位就低,在多爾袞跟前沒有存在感後,福晉也不常叫她們出來了,隻管她們能過日子,請安之類的事項,多半不叫她們來了。
因此這回除了庶福晉們,在場的就隻有寧翹和李氏。
庶福晉們不跟著進去,她兩個自然更不會跟著進去了。
因此也不知裡頭太醫和府醫會同多爾袞福晉還有佟佳氏說些什麼。
多爾袞出來後,福晉與多爾袞一同坐到主位上,佟佳氏紅著眼睛坐在下首,看那眼睛紅腫的,顯然是在裡頭又哭過一回了。
多爾袞叫周得勝開犬房,將犬房最優秀的條獵犬牽過來。
鷹犬鷹犬,自古這兩樣就是在一起的。
睿王府的海東青是有名的凶猛,那養著的獵犬自然也是勇猛異常了。
寧翹跟著遊獵的時候,就有幸見識過這種東北獵犬的凶猛與忠誠。
犬房奴才牽來的個是身材最高大威猛的隻。他們類似於獒犬的長相,兩隻全黑,一隻金黃,身上都有濃密的毛發,牙齒尖利就跟狼是一樣的。
寧翹還穩得住,福晉和庶福晉們似乎也還好,但不少奴才們被那氣勢所懾,實際上還是有點怕的。
這一口要是咬上來,非死即殘。
寧翹早就叫煙清去尋了她的香來,自有犬房奴才將東西拿過去給獵犬聞了。
然後又有人端著已經枯色了的鮫絲紗過去給那獵犬嗅聞。
這鮫絲紗上有下的東西,說不定就有人沾上了那些味道,叫獵犬嗅聞一下,也是能夠分辨出來的,要是把人一下子找出來,那就更省事了。
犬房奴才牽著隻獵犬去嗅聞被攏齊了的奴才們的時候,寧翹悄悄觀察了一下,發現福晉和庶福晉們神色都很鎮定,毫無慌張之態。
寧翹隨即將目光投注到那些奴才們的身上。
“主子爺您瞧,她在發抖!”
寧翹的密切關注讓她發現了第排有個瘦小的丫頭有異狀,她立刻就指了出來。
那丫頭立刻被揪了出來。
還有兩個失態的,還有兩個藏東西的。在獵犬靠近的時候心神不寧慌張逃跑的,都被抓了出來,一共十來個人。
李氏在寧翹指出來後,也跟著出來提醒了兩個。
寧翹不著痕跡的看了李氏那邊一眼,李氏倒是沒看她這邊,她在心裡笑了一下,李氏像現在這樣和她保持表麵上的關係冷淡倒是也不錯。
關係不親近,明裡暗裡的操作性更大。
抓出來的人裡頭有正院的人,也有東院的人,還有幾個庶福晉院子裡的人。
倒都不是在屋裡伺候的,都是在外麵院子裡伺候做活的。
看得出福晉和佟佳氏都有話要說,幾個庶福晉似乎也想開口,但是多爾袞麵沉似水的模樣讓她們欲言又止,最後誰都沒敢開口。
多爾袞叫周得勝將這些人都押下去,叫周得勝親自去審,而後犬房的奴才們在確定沒有漏網之魚後,才將這些獵犬帶回去了。
事情還需要調查,現在沒有定論。
多爾袞既已經回來了,自然府裡做主的就是他了。
等奴才們都退下後,多爾袞道:“你們都散了,回去吧。本王留在這裡看看孩子們。”
幾個孩子年紀還是太小,就怕情形會不穩定,今夜太醫也會留在府上看顧,直到確定了過敏的物質才會回去。
福晉道:“聽說王爺回府前,去見過皇上了。那鮫絲紗的事情,宮裡是怎麼說的呢?”
多爾袞深深看了福晉一眼:“皇上體諒。福晉不必多慮。”
他把佟佳氏身邊的人帶去了禦前。
說了鮫絲紗的事,也說了府裡個孩子被算計的事。
皇上如今正盼著宸妃腹中的骨肉,盼著想要得一個阿哥,對於孩子的事情就心有憐惜,聽說了個孩子的事情,完全不計較被毀掉的鮫絲紗。
還叫多爾袞好好查,一定要查清楚是怎麼回事。
鮫絲紗的事情在皇上跟前報備過,皇上都不追究了,日後宸妃那裡,任何人那裡也好,都不好再拿這個說事了。
無論是借此攻擊大阿哥大格格,還是借此降罪於寧氏,都是要掂量幾分的。
多爾袞知道皇上如今信重他,為了將來,也為了能更好的待在皇上身邊,適當的讓皇上知道他也有煩惱的麻煩事,這也不是什麼不好的事情。
若是太完美了,少不得是要將皇上忌憚的。
當初他們兄弟還小的時候,額娘事事追求完美,先帝又處處優容他們兄弟,不就引起了皇上的嫉妒心麼?
這樣的事情,萬不能再發生了。
福晉帶著眾人離開,多爾袞的目光最後落在了寧翹的身上。總有一日,這鮫絲紗還要再好好的送到小丫頭手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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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這事,府裡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好歹有了寧翹的打岔和出主意,福晉身邊的蒙嬤嬤和針線房的趙嬤嬤沒有受大罪,但事情牽涉到她們,肯定是少不得要被周得勝盤問的。
但至少比先前的境況好多了,趙嬤嬤如果真清白,是不會因此丟了她手上的差事的。
寧翹要把趙嬤嬤撈出來,連帶著撈了蒙嬤嬤,倒也無事,隻要趙嬤嬤不受大罪就成了。
寧翹回了邀月堂,就吩咐人關上門,如非必要,儘量就不要出去了。
煙清還攥著那個給獵犬嗅聞過的香。
寧翹叫拿給煙雨:“去毀掉吧。這就不要了。”
寧翹叫煙清出去約束一下邀月堂的人:“幾個小丫頭那裡你去說一說。再去囑咐一下剛安他們。看看外頭還有什麼不妥當的,你就同他們一道安置一下。”
煙清答應著出去了。
這頭煙霞等她走了,才輕聲道:“姑娘,那鮫絲紗上頭,壓根沒有什麼蜜合香啊。”
屋裡就隻有她們主仆個。
邀月堂如今規矩嚴,沒有寧翹的意思,輕易是不會有人進來的,這會兒多爾袞也不會過來,也沒人會偷聽。
煙清他們幾個都有差事在身上,也不會聽見屋裡這些話。
煙雨煙霞兩個是最早伺候寧翹的,也是貼身伺候寧翹的。
寧翹身邊可沒有什麼一貫用的蜜合香,更彆說是從家裡帶來的了。
方才叫煙清回來拿的,也就是近些時日用的香膏罷了。
寧翹笑道:“是啊。我是胡謅的。隻你們兩個知道,不會有人知道的。”
她當時那麼說,就隻是為了說動佟佳氏請開犬房罷了。
實際上,請來多爾袞養的獵犬,也並不是為了嗅聞什麼味道,是為了叫這些凶猛的獵犬給那些人造成一種心理上的壓力。
“畢竟這做了壞事的人心裡有鬼,就算他心理素質再好,也總是怕會有漏了破綻的時候。何況這不是一個人能做成的。但凡有一個突破口出現問題,就總能查出來的。”
寧翹道,“哪怕今日找出來的那幾個都沒問題,這藏著的人也會心神不寧,說不準就有動作的。我相信主子爺會有辦法的。”
他都能壓服眾人坐上攝政王的位置,難道還會沒點手段麼?
她這拋磚引玉,也隻是為了把趙嬤嬤撈出來,再順道詐出點線索來。
那香被獵犬們嗅聞過,本來也不會再用了,毀掉不要了也不會有人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