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雨回來彆的地方都不去,就隻管來邀月堂。也不管是不是睡了,就一定要看上一眼。
要說這邀月堂也和以前不一樣了。這幾個大丫頭和這領事太監著實是像那麼一回事的,可在周得勝心裡,這位雖新寵,可到底還是主子爺更重要的。
他可不能叫人收買了去。總得心裡留著尺寸的。
該有的分寸,兩邊的奴才都得把握好。
煙汀煙蘭這時候也醒了,見了多爾袞來,倒是不慌張,就是有些緊張。
寧翹打發她們去弄熱水來。
又叫煙清煙水去前頭膳房悄悄取些熱乎的茶點吃食來。
她這裡則帶著煙清煙霞給多爾袞更衣。
多爾袞身上的衣裳是不能穿了的,那邊動作快,有人即刻送來了多爾袞的衣裳,寧翹先服侍多爾袞沐浴更衣,然後再陪多爾袞用膳。
多爾袞原本是想看一眼就去前院收拾的,這會兒寧翹既醒了,就由著她安排了。
之後還要穿著鎧甲入宮麵聖的,這鎧甲還是濕的,寧翹吩咐人拿下去弄乾,多爾袞也含笑瞧著。
出征在外幾個月,周得勝再無微不至,那也是不如府裡的。
更不如這丫頭的噓寒問暖。
總覺得走了幾個月再回來,這丫頭和他更親近了似的。
這樣被中意的人照顧惦記的滋味,多爾袞很久不曾體會過了。
“主子爺用了膳,就歇一會兒吧。等到了時候,奴才叫主子爺起身。”
被多爾袞捉過來親了一口,寧翹的臉蛋有點熱。
對上多爾袞含笑的眼眸,寧翹也跟著笑,她方才都聽見了,多爾袞還要進宮去。雖說還有些時候,但對於多爾袞來說,怕也是難得的休息時間了。
多爾袞隨便用了些,感覺五臟廟確實是舒坦了,就將東西撤下去了。
簡單的小米辣油潑麵,再加些軟糯的小點心和奶茶,也讓多爾袞很滿足了。
“過來,陪爺躺一會兒。”
寧翹有點臉紅:“奴才不能擾了主子爺休息的。”
多爾袞失笑,這丫頭想到哪裡去了?
雖然確實他很想,但這時間也不夠啊。他一會兒還要進宮去。這匆促來也不痛快,都幾個月了,也不急於一時。
多爾袞把人捉過來:“隻是躺一會兒。陪爺說說話。”
寧翹便乖乖不動了。
多爾袞道:“京裡的事,爺都聽說了。你做得很好。”
寧翹低聲說:“肅王側福晉罵奴才罵的很難聽的。”
多爾袞說:“爺都知道。她不會得償所願的。”
京裡的事,都報到了軍前。
出征的爺們都有想要保護的人。
皇上心心念念宸妃的安危,他是惦記著小丫頭,多鐸是想著佟佳氏。
都是暗地裡叫人看著的。
多爾袞知道的事情,想必皇上和多鐸都是知道的。
肅王側福晉實在是驕縱過頭了。
皇上看在宸妃的麵子上,必定不會插手去管的。他和多鐸當然是看不慣博爾濟吉特氏這樣囂張的。
皇上不喜歡豪格現在的嫡福晉,知道豪格作踐他的嫡福晉也不會去管,甚至巴不得豪格的嫡福晉沒了,這才稱心如意了。
要是豪格的嫡福晉真的沒了,博爾濟吉特氏就會成為他的嫡福晉。這樣豪格也不用鑽營為難了,他們父子必然是得償所願也不會有矛盾了。
這可是哈達部最後的血脈了。要是真沒了,那女真舊部哈達的勢力就真的散了。
多爾袞既不會讓博爾濟吉特氏得償所願,就會暗中幫哈達納喇氏一把。叫她們鬥起來,豪格疲於應付,博爾濟吉特氏就永遠做不了嫡福晉。
“有主子爺這句話,奴才就安心了。”
寧翹這手還伸不到肅親王府去。
多爾袞要給她出頭,她自然是樂意的。
隻要能讓博爾濟吉特氏不高興,寧翹就痛快了。
多爾袞道:“爺回來了。爺會護著你的,彆怕。”
寧翹輕聲道:“奴才正月裡進宮時就聽說了。主子爺這回立有大功,宸妃娘娘提議,皇後娘娘也是樂意的,想要皇上下旨,將皇後娘娘家裡的幼妹賜入府中給主子爺做側福晉。”
多爾袞也聽見這個事了。
無非是想要把他和多鐸都與博爾濟吉特氏栓的更緊些。
他們還想叫察哈爾庶福晉生子後晉為側福晉。
這樣一來,他府裡的格局就大有變化了,簡直是個大翻轉,真是一手好算盤呢。
小丫頭眼巴巴的瞧著他,多爾袞卻不想她這時候還要多想。
瞧她困得眼睛都紅了,總是容易讓多爾袞想起那回她紅著眼睛問他,說見他一麵怎麼就那麼難呢。還有她難過的時候,說她以為她失寵了。
他就隻是去了養雲齋一次而已。
小丫頭就叫人作踐了。
這還怎麼舍得再發生這樣的事情呢?
多爾袞笑起來:“小醋壇子。”
她可是兩回都當著人勾他了。現在想來,這丫頭早早就表現出來了,眼裡心裡都是隻有他的。
哪怕是攔不住博爾濟吉特氏進府,他也不會再讓那樣的局麵發生的。和小丫頭的高興比起來,博爾濟吉特氏實在是不需要費心接觸的。
寧翹眨眨眼,不是,這怎麼就說到這個了?
“奴才沒有。”她是真沒有啊。她就是想要個準話,看看多爾袞是怎麼想的。
就皇上寵愛宸妃的這個勁頭,怕是這個聖旨是一定會下的。
多爾袞看似繁花似錦,但實則處境也是烈火烹油,隻怕不能抗旨不遵的。
這要是多爾袞有個什麼不好的,從這個位置上掉下去了,她也玩完了。
寧翹很真誠的看著多爾袞:“奴才是絕不願意主子爺為了奴才為難的。哪怕是皇後娘娘的幼妹進府了,奴才也知道,主子爺會護著奴才的。”
“隻要主子爺護著奴才,奴才就什麼都不怕。”
“爺知道了。”
多爾袞親了親寧翹的鼻尖,溫聲道,“你的身份太低了。人人都能欺負你。爺心裡都記下了。總有法子叫你晉位的。若再有一層保障,不管是誰,哪怕是博爾濟吉特氏家的人,也要掂量掂量,不能輕易動你。”
寧翹好奇了:“什麼保障?”
多爾袞卻不繼續往下說了,隻望著寧翹笑道:“禮王福晉給了你什麼?”
寧翹臉又紅了:“主子爺都知道了?主子爺說的是這個麼?”
“那奴才不爭氣,這一兩年怕是也不能有了。”
多爾袞笑道:“這是個保障。但也不僅僅隻有這個保障。爺心裡有數的。”
那絹紙上的女真小字,寧翹也沒研究出個所以然來。看了幾個月,也隻認出幾個字,甚至都連不起來。
多爾袞倒是都認得,他小時候學過女真小字。
一拿過來掃了片刻就看完了。
見多爾袞實在是笑得有點不懷好意,寧翹下意識的眨眨眼:“主子爺?”
多爾袞傾身過來,在寧翹耳邊說了幾句話,寧翹的臉騰的一下就熱了。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她還以為是要吃什麼藥的,原來是這麼弄的。
多爾袞笑道:“既禮王福晉說有用,又是先祖留下的,那必然是有用的。”
他打量他的小丫頭,目光落在她的細腰上,含著深深的笑意:“過兩日,和爺試一試。”
寧翹在心裡啊了一聲,把臉捂起來,不說話了。
多爾袞倒是好好睡了會兒,寧翹開始被撩的臉紅睡不著,後來也跟著迷糊了。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天光大亮了。
多爾袞什麼時候走的,竟也不知道。聽煙清說,應當是淩晨就冒雨走了。
這雨也是天亮的時候才不下的。
多爾袞既回來了,想必福晉那裡已經得到了消息。
多爾袞雖說是悄悄來的,但前院那邊送了膳食過來,後頭各處肯定會知道的。畢竟寧翹這裡睡下了又起來,多爾袞從前頭過來的事,淩晨又走的事情,福晉那邊稍稍打聽打聽就能知道的。
這府裡安靜了幾個月,凝滯起來的氣氛,怕就是要隨著多爾袞的回歸攪動起來了。
寧翹起來就先去瞧了她的梨樹,瞧見梨花都帶著水汽好好的盛放著,這心總算是放下了。
她這裡才收拾妥當,剛用過早膳,福晉那裡就讓人來請。
來人挺客氣的,說請寧姑娘過去正院說話。
煙清打聽了,說是各處的主子都會去。侍妾們都不去,能去的侍妾隻有寧翹和李氏。
李氏還沒侍奉過多爾袞,但福晉這會兒撇下彆的侍妾,卻不撇下李氏的唯一緣由,寧翹也琢磨出來了。
李氏和她一樣,也是鑲白旗的出身。她阿瑪也是佐領,寧翹說出去的那些話,其實也是將李氏護住了。
要是福晉對李氏不好,這傳出去,怕是也要引起八旗尤其是鑲白旗下的不滿。
捎帶腳的事兒,福晉不會不周全的。
雨後春意更濃,寧翹挑了艾青的兩件衣裳,裡外穿了三件,墜了小流蘇的小簪子戴上了。
府裡一片山川春色,桃紅柳綠裡頭她慢慢走到正院這裡,不論是誰,都是眼前一亮的感覺。
甭管怎麼說,邀月堂的寧侍妾著實是好顏色,走到哪兒,都叫人移不開眼睛,哪怕是再不喜她的福晉,也不得不承認,這寧氏是生了一張頂好的臉蛋,還有極妙的身段。
“福晉恕罪。奴才來遲了。”是福晉請人來的,所以各人來的時辰參差不齊。寧翹來了才發現福晉都出來了。
可見是坐了一會兒的。
福晉還是那個老樣子,意料之外的,態度卻很溫和。
還叫寧翹坐,一點也不為難她:“無妨。事出突然,今日也不是請安,沒有早遲的說法。”
福晉看向寧翹:“我聽說,主子爺昨夜回府,去了你的邀月堂?”
寧翹早做好了準備,預備承受她們的攻擊詰問。
可預料之外的事,福晉這口氣,不像是要攻擊她的意思。
連佟佳氏,雖緊緊盯著她看,卻忍住了沒有對她發難。,